这一夜昏了醒,醒了昏,受了天大的痛苦,待天大亮时,归菀已经是神态不清。
“蓝将军!我听过你爹爹的英名,现在见你比我们大了很多,厚脸唤一声蓝大哥,”说着红了眼圈,“我不敢瞒你,我们是从魏军手底逃出来的,陆将军的女儿,她……我怕她是有了身孕……”
蓝泰一面命部下救人,一面接过了妇人送来两姊妹照顾的那口箱子及包裹,翻捡半晌,包裹里不过随身衣裳和几样金饰。等兵丁翻开了箱子,蓝泰居高临下扫过两眼,忙跃上马来,亲身探看,思忖了一会儿,听身后传来两声轻咳,扭头看去,原是媛华先悠悠醒了过来。
“来人,带回营帐!”蓝泰听到此当机立断,大手一挥,随即回身上了马。
“蓝将军!我mm快死了,求你快让人医官救她!”
医官被她闹得难堪,一时无从脱身,蓝泰只得过来扶起她,温声安抚:“你放心,他定会极力救陆女人的,你也莫要哭坏了身子。”
“爹爹他,最后吃了人,是不是?姊姊,不管如何,吃人都是不对的,和禽兽无异,可爹爹,还是命令让将士们挑选了吃人。姊姊也该明白,如果魏军没能过大江,打到石头城去,或许中枢,还会有几小我替他说两句公道话,可如果石头城也破了,爹爹必定要在青史留骂名,他所做的统统,都毫偶然义。”
媛华一愣,看她眉宇清愁不散,倒是在笑,一时难辨她话里真假,唯有勉强干笑应了。
“这女人身子虚的很,胎是必定保不住了,至于人能不能保得住,看天意了。”
“救人呐!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呐!”
幸亏临岸的水域不深,施救并驳诘事。
蓝泰皱了皱眉,喝一声“放开她!”,马上叮咛下去便同媛华一道疾步朝帐中赶来,临到帐前,媛华忽收了步子,心道是瞒不住的,憋得面上通红,缓慢说道:
归菀无声摇了点头:“不是的,姊姊,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爹爹他是个豪杰,真正的豪杰,一死对他来讲,向来不是难事,难的是他不管身后是非评过,在这件难事上,做了凡人做不到的弃取。”
媛华吓坏了,凄厉唤一声“菀mm!”想也没想纵身一跃,跟着扑向了水中,妇人同撑船的家仆瞧得错愕,可惜无人熟谙水性,只能眼睁睁看着两姐妹一前一后投了水,待回过神来,听马蹄声从对岸传来,竟是晃过了一队人马,从速冒死挥起手来,大声叫道:
榻上归菀全部身子悉数裹在毯中,只暴露两只紧闭的眼睛,长睫不住地抖着,密密地投出一片暗影,额上是一头的盗汗,面色已丢脸到了顶点。
鲜血正顺着腿根蜿蜒而下,打湿了被褥。
媛华模糊辨出他身上梁军甲胄,目中快速一亮,尽力昂头答道:“将军,我们从寿春逃来的,她是陆将军的女儿,我是顾尚书的女儿,”见蓝泰神采一变,目中不由暴露体贴神情,她多日强忍的委曲悉数化作了呜呜的哽咽,“城破了,晏清源把我们的爹爹都给杀了,我们好不易才逃出来的,请将军救我们!”
妇人当她是落空孩子扎心,刚劝两句,媛华顿时变了神采,忙委宛阻了,待妇人出去,归菀却悄悄朝她忽视一笑:
这日夜里,忙完宿营等一干军务,蓝泰想起她两人,正要来探看,远远就听兵丁们似在吵喧华闹,出来一看,媛华正挣着要见他,瞧他现了身,忙扬声摆手:
媛华听愣了,很久很久,才悄悄点了点头,两人都没再说话,一室寂静,只要窗格透出去的阳光,映出两姐妹碎成一片片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