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来罢。”晏清源视线垂了下来。
“哎……”晏九云伸手欲拦，不尴不尬悬于半空，复又落了下来，讷讷道，“我不是真想打你，你咬得实在是疼……”
晏清源见她出去，便附在刚悠悠转醒的归菀耳畔含笑警告道：“乖孩子，你如勇敢给我寻死，你这姐姐，我定教她生不如死，再丢去喂狗，至于你仆人家的那箱子宝贝，”他指了指新烧的热汤，“当柴火都嫌不敷。”
“我奉告你啊，你在我面前发疯便算了，可别在我小叔叔跟前不知死活，他但是真能一剑捅死了你，到时你那mm也不要活了。”
归菀好半日才明白他所指为何，想起各种不堪，几恨不能死在当下，冒死忍住了不竭翻涌的泪，两只手攥紧了腰间络子。
“将你mm顾问好，我自会还给你们。”
天上新月暗淡无踪，银河渐明，秋风将墨蓝苍穹吹得干清干净，媛华将归菀也擦洗得干清干净，给她换上一件家常穿的曳地素袖碧纱裙，又梳顺了发髻，看她眼睛红肿了起来，忙让人打些冷水，特长巾敷了。
她缓缓端住归菀被泪摧毁的一张小脸，忍下心底堵塞的疼，“不要再去想洁净，那太难了，菀mm，错的是贼寇，不是你，父亲常说，人生有死，死得其所，便可无恨，但你我现在倘是死了，不过白白捐躯性命，你如果信得过姊姊，统统听姊姊的可好？”
“为陆公死，无恨！”此人目光如电，声如洪钟。
“我杀了你们！”
归菀呼吸顿时一窒，这边晏清源撩帐出去，一面走，两只眼睛一面在她身上滚来滚去，因归菀换了江南女孩子惯穿的衣裳，非常清丽脱俗，看了半晌，晏清源眼中笑意更盛，走到她跟前，往榻上盘腿一坐，惊得归菀霍然起家，往旁侧站了，两腿却酸软地直颤抖。
晏九云惊诧：“你也晓得我小叔叔的大名？”媛华冷嗤，啐了一口，扭头夺过亲卫递来的包裹，一甩帐帘，头也不回地去了。
媛华听得胸口突突直跳，正思忖说话，已听晏清源笑道：
“陆士衡，现在你守城守到这个份上，于名无所成，于义无所取，你虽视性命如鸿毛，”他成心扫了一圈在场余将，掂了掂马鞭，“可长江对岸，建康城里，你们的君主不过视尔等为弃子罢了，空有无双国士，何愁不灭？”
她只是不住反复这两句，媛华闻言已是恸倒，哭得几要咬碎了牙关，倒是抚着归菀乌发一字一顿道：“菀mm别怕，你记着了，洁净有洁净的活法，脏有脏的活法，”
归菀唇上还是不见赤色，颤了半日，伸出一只手来，按住媛华，无穷凄楚凝睇着案上烛火，呢喃不止：“我已经脏了，姊姊，洗不洁净的，姊姊，脏了的人，是洗不洁净的……”
世人哑口无言，想他父亲到底还是昔年山阳一军功臣，现在却因内哄而死，确是草率了些，但仍有人忍不住骂了两句：
“你小叔叔就是晏清源罢？”
“菀妹，”媛华柔声唤她，“你可知，”话至嘴边游移了一瞬，“他是甚么人？”果见归菀抖了一下，整小我立时呆了，忙紧跟道，“他便是北朝大相国晏垂的宗子，晏清源啊！寿春城日防夜防的，就是这小我！”
晏清源的主薄，现在走上前来，笑得极是和睦：“诸位，我大将军早已不计前嫌，这位小文将军，乃可贵虎将，大将军已替他请旨，授前车将军，尔等若愿垂志还阙，亦可爵冠通侯，位标上等，门容驷马，室飨万钟，财利润于乡党，繁华被于亲戚，如此宠遇，正为知遇之恩……”
“降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