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寿抿抿嘴,垂下眼睛:司寇崇瑞,这个号瑞景,暗里里却被人唤作断念的君王,确切老了。
司寇崇瑞一手掩着嘴咳嗽,另一手拉了冯皇后的手:“梓童,他们也极力了,你莫要见怪他们。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人一上了年纪可不就是如许?”
帝后执手相对。一时无言,更胜有言千字。殿里极静,立鄙人首的宫人们不知何时都悄悄退了出去,留下陆允还冷静地跪在角落,面无神采地看着面前帝后二人的伉俪情深。
“联还记得承诺过你,要给你猎只火狐返来,做件狐皮领子。”司寇崇瑞的声音因咳嗽而非常干涩沙哑,但清楚可闻言语中的笑意。
冯皇后舀一勺汤送了一半,闻言手顿在半路上。
“皇上。”冯皇后提了裙摆施礼问安。
“民女不懂医术,只能尽寸许微薄之力。愿皇上早日病愈,福寿永延。”陆允掌心贴地,以额覆于手背,答得恭谨。
三十年了……冯皇后闭了闭眼睛,她嫁给他已经三十年了,做了三十年的伉俪,三十年的相敬如“宾”……
陆允深吸一口气,抬开端来,缓缓开口:“禄公公说得对,这汤确切喝不得。”
司寇崇瑞的视野跟陆允的视野在半空中又是一碰,微微一笑,抬了手向那只碗伸去。
“皇上您这是说的甚么话?您是合法盛年的时候,身子骨又夙来健旺,只需好好将养两日便会无碍。”冯皇后侧身坐在床沿上,覆下属寇崇瑞的手,“臣妾还等着本年秋猎的时候看皇上策马弯弓的英姿呢。”
“臣妾也想给皇上洗手做羹汤,只不过这汤却不是出自臣妾之手。”冯皇后盛出一碗鸡汤,中间禄寿和纪渝诚同时上前一步。
“禄公公是不放心吧?”冯皇后端着碗站起来,似笑非笑地看一眼禄寿,又转向陆允,“禄公公不放心你熬的汤呢。”
半晌后,冯皇后忽地展开眼睛,展颜一笑:“看我,当顾着跟皇上说话,差点忘了。” 说着侧身让出立在背面的陆允来。“还不快呈上来?”
“等你们验完,汤都凉得不能喝了。”司寇崇瑞又咳一声,摆摆手,“莫孤负了梓童和丫头的一番情意。”
“哦?梓童给联带了甚么好东西来?”司寇崇瑞眼底有几不成察的绝望一闪而过,复又笑开,顺着冯皇后让开的方向看去,正迎上陆允静如止水的目光。视野在半空中蜻蜓点水地一沾,陆允便垂下眼睛。托了手里的沙锅小罐上前。冯皇后接了沙锅畴昔翻开,浓烈的肉香跟着热腾腾的蒸汽溢了满室。
虽说能了解禄寿他们谨慎谨慎的作为,风宁路还是叹了一口气:陆允又不是傻子,冯皇后更是早推测御前必然防备森严,即便是她呈上去的东西也一定能避开盘问,这第一次比武都是互试真假,哪能够直接亮了底牌?
冯皇后和陆允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跨过门槛,穿过满盈着浓厚药味的殿堂,一起行至龙床前。
“联这些日子总在想起之前。”司寇崇瑞的声音带了沧桑的味道。
暴雨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夜,第二天还是淅淅沥沥个不断,一样没有停过的是司寇崇瑞的咳嗽声――不知是着了凉还是甚么启事,他的病情又减轻了。冯皇后带了陆允前去探视,远远便听到一阵接一阵的咳嗽声传来,寝宫门口宫人们闭紧了嘴巴进收支出,一张张脸都绷成了石板状。
禄寿也看了一眼陆允,上前一步开口:“皇上,这汤放了这么久,都没热气了,喝了怕是对身子反而无益。”
冯皇后低了头没出声。这些年“不轻易”?岂止是不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