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想到这里,便闻声远处模糊有马铃声响。关卓凡引颈一望,在昏黄的天气中,模糊见到一辆车,数骑马,从官道上逶迤而来。关卓凡又是严峻,又是冲动,右手不自发地扶住了腰间的刀柄,心说:来了来了,终究来了!
一声“放箭”脱口而出,挽救了他本身,也挽救了他这支百人的军队。他的话音才落,斜劈面已经有更多的马匪冒了出来,十匹,二十匹,三十匹……
这是马匪的前哨,人数约在七八十人之间,向北浪荡搜刮,沿途劫夺,正幸亏这里赶上了照祥的车驾。如果不是关卓凡恰好要在这里演一出戏,想必现在的照侯爷,已经变成了落入狼口的肥羊。
全部戏的剧情,也已经安排好。从热河出发的人,老是天不亮就要上路,如许才气在入夜前赶到滦平歇宿,关卓凡信赖照祥也不会例外。象照祥如许的“空筒子侯爷”,不过是顶了一个三等侯的名义,身边不会有几个侍从。并且从热河到都城,自洋兵退去今后,安闲如常,变作一条安然大道,是以外务府也决不会派兵护送,最多是派两个衙差随行,做一个情势上的保卫。
“放箭!”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关卓凡镇静地想。可惜东风还没来,北风倒是起了,微弱的朔风如利刃割面,吼怒而来,不但吹得人几近没法张目,并且的确能够寒透重甲。凹地中的兵士,都把脸转向通衢,将身材靠在马后避风,但是无一人勇于胡乱走动,顿脚取暖。
痛打落水狗,是人类固有的本性。不必动员,马队们的斗志就已经达到顶点,“嗷”的一声喊,抽刀在手,分三面疾走而去。
丁世杰大喜,大声喊道:“第一哨走左边兜截!第二哨走右边兜截!第三哨跟我冲正面!第四哨……保护千总!杀――!”
被分到保护关卓凡任务的第四哨,也是个个都急红了眼,抽刀在手,原地打转。但是没有关卓凡的号令,谁敢妄动?只得把哀告的目光集合在关卓凡身上,盼望他下一句号令,让他们也能再多一份建功的机遇。
这一段路的地形,以中间的路基最高,向两侧斜下来,构成两个坡面。他将步队停在路北,而阿尔哈图他们将从路南策动“攻击”,也是颠末细心考量的。从安德海那边听来的动静,是马匪曾呈现在遵化一带,而遵化在热河和都城的南面,是以处置理上来讲,“马匪”必然要从南面过来,才说得通。
荣幸的是,关卓凡固然还远远称不上是名将,但他的身上,仿佛确切具有这一种天赋。冲上路基的那一刻,固然天气昏黄,但仍然一眼能够看到劈面“马匪”的身上,穿的是灰色中间带一块白的衣服。
马匪并未把官军放在眼里――八旗与绿营的**无用,尽人皆知,而最能打的湘军,现在还在江南与承平军缠斗。他们入关以后,横行数百里,从未碰到过真正的抵当或进犯,即便只是面对这支前哨,数百人的官军常常都会一触即溃,这更滋长了他们骄狂的气势。现在骤遇官军的“伏击”,竟然不肯退去,先上了通衢的马匪,便挽弓与官军对射。
关卓凡俄然明白他看到的是甚么了――灰色的是衣服,红色的是反穿的羊皮夹袄。
“老总!”丁世杰孔殷地看着关卓凡。
车驾行到间隔他们一箭之地的时候,路的南侧,俄然响起一声唿哨,接着唿哨声便此起彼伏,亦有人纵声长啸,催动马蹄的声音在呼呼的北风中仍能听得非常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