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杭州人的许庚身，以墨客意气，对扈晴晴“举身入衙”的那一段故事，大为赞叹，言辞当中，颇觉得傲。
论及人的操守，关卓凡就谨慎起来了，何况是曾国荃？虽说这是许庚身在问，不是外人，但他还是用了一个委宛的说法：“星叔，何必问？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如果没有，则底子无事，如果有，莫非朝廷还能下旨，号令吉字大营把钱十足交出来？毕竟是刚打了大败仗，即有瑕疵，也是过不掩功。”
“召我回京？”关卓凡吃了一惊。
“逸轩，我们这一班军机章京出身的人。天然都不会跟你见外。琢翁是雄师机，不消说了，朱学勤放了刑部，方鼎锐转了都察院做副宪。京里有甚么动静，多少都能跟你通个气。”许庚身夹了一块肴肉，在嘴里渐渐地嚼着，沉吟道，“但是提及你来，经历还真是独特……逸轩，我没记错的话，你本年是刚满二十四岁吧？”
“福康安！”许庚身笑道，“跟你一样，都算是侍卫出身，二十一岁就封了男爵，二十九岁封一等侯，三十二岁封一等公，生前封贝子，身后赠郡王，行走军机，高宗倚为栋梁。如许的先例，逸轩岂成心乎？”
江苏藩司，归江苏巡抚管。但江宁藩司，却由驻节江宁的两江总督直辖。是以现在江苏省内的两位“侯爷”，曾国藩和关卓凡，等因而一人管着半个江苏。
“酒好，菜更是绝品！”许庚身放下酒杯，赞了这一句，面上是对劲的浅笑，“天下好菜，以我们杭帮菜为第一，你服不平？”
关卓凡的这个江苏巡抚，与别的省不一样，景象甚为独特，许庚身说他管着大半个江苏，不算错。
“你这如果还叫虚度，那我们这把年纪的人，又该如何自处？”许庚身摇了点头，正色道，“在京里的时候，你是从一个九品的外委翎长做起，一起升到二品的右翼总兵。外放呢，又是从七品的知县做起，现在升了巡抚。你固然是旗人，但军政两端，竟然都是从最底下开端历练，直至高位，论起年纪，却又只要二十四岁……”
但真正的好处所，是在关卓凡的手里，苏松太常镇，外加一个上海！关卓凡心对劲足地想。倒要借许庚身这番吉言，有一番作为才是。
许庚身缓缓点头，浅笑道：“逸轩，两年不见，你是历练得愈发深沉了，强胜于那位曾九帅。我看他这一关，不好过，曾涤生真要替他这个老弟好好想想体例才行了。”
“现在京里的大事，只要两件，大师都群情得很热烈。一是勘平大乱以后的善后，这件事，不管朝野，都对湘军很有微词，特别是曾家阿谁老九，都说他把江宁抢得海落河干，宝佩蘅管户部，为这个事跟王爷发过好几次牢骚——如果国库充盈，也就罢了，恰好穷得叮当响，曾国荃还来这么一出，这不是不管国度的死活么？以是犯了公愤，传闻有好几位御史，都在筹算动本参他，风潮渐成，王爷也一定压得住。逸轩，你是从江宁返来的，那边的景象，自是最为清楚，依你看来，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我此次来，王爷暗里交代了，等你把省里的事情安设好，叫你写个折子，自请回京陛见，上头要有所垂询。”许庚身放低了声音说道。
这是来自最前沿的切身感受，许庚身冷静咀嚼了一会，点头道：“好，好，你这话见得深了，难怪两宫和王爷，要召你回京。”
关卓凡所指的，是都城里暗里传播的一个说法。这个说法，传播甚广，说福康安乃是乾隆的外出，也就是私生子，是以恩遇之隆，都是事出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