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撇撇嘴:“‘止’字之上加一横为‘正’字,刚才那位白公子偶然当中在‘止’字上涂了一点墨迹,就成了‘正’字。但那白公子心术不正,残暴成性,心中所想,岂有公理可言?其偶然中所着墨迹,只能使公理受污。既然‘正’字与他无缘,那么对他来讲,‘止’字还是脚指的意义。现在‘止’字着墨受损,此番前去,白公子必受腿脚折断之灾。”
“测字。”
那老者将“武”字举在面前,略一沉吟,道:“公子乃将门贵胄,天然是桃花各处开。不过,武者,止戈也,从字面意义看,公子此番境遇,亦软不亦硬,亦文不亦武,不然功德难遽。”
那人伸手一指桌前的凳子:“恰是,小哥请坐。”
“呵呵,云某观小哥天庭饱满,双目炯炯有神,气味内敛沉稳,绝非池中之物,小哥又何必自谦?了解便是有缘,戋戋一点黄白之物又算得甚么?”
七人皆交游有限,有生以来,第一次踏足西北,底子想不到在悠远的陌乡会碰到熟人,因此谁都未加理睬,持续赶路。
“贫苦之人,诸事不顺,就随便测吧。”仇九的兴趣在云先生身上,至于测甚么,倒真没在乎。
白公子扬脸冲身后的恶奴眨了眨眼,转过甚来,以戏谑的口气道:“哎呀,老头儿,你这么问,可把本公子问住了。本公子刚升了军候,家中呢妻妾合座,金银也是堆积如山,可谓功德美满,哈哈,人生美满啊!这个,这个可问个甚么好呢?哪,要不如许,老头儿,你就帮本公子测一测桃花运如何?哈哈哈哈。”
前一阵子,白公子看上个十四五岁的小女人,是在贩子上卖菜的,怎奈军务烦复,又临时出了趟远门,一向不得空。明天刚一返回潼关,就猴急猴急地带着家奴赶往那女人卖菜的贩子,半路上碰到算卦的,遇一鼓起,卜了一卦。虽有些愤怒老者出言不逊,但急于成其功德,却也顾不得计算。
那老者闻言,取出纸笔,铺陈在桌上:“公子请!”
白公子依仗其父的权势,在白将军所辖军中混了个军候,算是行武之人,平常最对劲,写的最多的,就是个“武”字。每次测字,不测别的,必是“武”字,准不准倒不在乎,纯粹就是无所事事,寻乐逗趣。当下提笔一挥而就,写完另有点小对劲,将羊毫顺手一扔,墨水四溅,“武”字被沾上了墨迹。
有这么玄吗?仇九对老者所言不觉得然,但并没出言辩驳,持续听白先生道:“反观懦夫,测字时虽仍选了个‘武’字,但此‘武’已非彼‘武’。那白姓公子心中所想,手上所写都是一个‘武’字,以是应止戈,化兵戈为财宝,方可避祸。但懦夫选此字时,‘止’已成正。也就是说懦夫代表的是公理,师出驰名,该当以戈止,以武之力除暴安良,匡扶公理。”
“叨教云先生,刚才那位白公子,又是合的哪个意义?”云先生对“止”字的三解,也引发了范进的兴趣,插话问道。
仇九不解其意,欲开口相询。云先生起家,摆手笑道:“天机不成泄漏,今后自知。”
仇九不美意义便即拜别,干脆与几兄弟远远站定,看那老者给白公子卜卦。
也不待仇九回声,口中自顾吟诵道:“水落方见草长,新灭自可昭彰。冒雪突火求字,临台喋血舔伤。休言红肥绿瘦,且看西补东墙。岭高草枯情灭,都是殇都是殇。”
“请用字。”
“《易经》广博渊深,包含万象,凡是公子有求,皆可测得。那白公子,是抽签还是测字?”
老者暗露的一手工夫,表示出来的平静自如,都让仇九心生猎奇,倒也想尝尝老者的本领,依言落坐,恭声道:“叨教老先生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