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茹云想着,她到底是为了酬谢吕家恩德的,现在她只要眼下吕家百口大小平安然安,吃穿不愁,这个家就算是团起来了,人前人后站得住了,那么她这个恩典也就算是还了。

至此,事情仿佛渐渐步入了正规,吕家上高低下方才松出一口气来。老太太固然嘴上不说甚么,但是此番,对于茹云,她心下还是感激的很。

吕平柏见问,神采就有点作变,也歪起家子,看清四周无人,才悄声奉告茹云:“这件事,我迟早是要奉告你的,让你心中也有个数。实则,我是暗中出了钱的,不过这钱不是到了别处,是投给了游击队的。他们说我投敌,就是想叫我把这笔钱交出来,到底现在新来的军队也是缺钱了的。”

茹云说:“老是你内心喜好的。”

傍晚,茹云也未走,不过单单为平柏煮了一锅糯米绿豆稀饭,拌一盘海蜇丝,切两个黄油咸鸭蛋,把本身腌制的黄花菜蒸出一碗,用香油淋了,又剥一只火腿肉粽,给他吃晚餐。

平柏吃完,正要拉着茹云去房里谈天。茹云身子一闪,拦在他面前,笑吟吟地说:“慢着,我先带你去见一小我。”

平柏就愣了愣:“谁呀?”

接着是先生赶到,替他看了舌苔,把了脉,回说身子没甚么大碍,是受了惊吓愁闷,血行不畅,脾脏反面,开几味药调度调度就好了。说着利市开出一张药方,嘱托吕家人去药房抓了,每日一剂煎给他服用。

茹云连续去了好几趟虎帐,但是那新来的长官就是不肯让她出来见一面。

“爷!”唐娇燕面色绯红,一伸手拉住了平柏的手腕:“来吧,出去发言罢。”

茹云来的时候,唐娇燕就冷冷僻清地坐在角落里,因为人多,加上吕平柏魂不在身的模样,他一时也没有发明她。

说到这里,仿佛趁便想起似的,茹云靠近了几分,双眼盯着吕平柏问道:“为甚么,他们恰好栽赃了你通敌的事情?”

唐娇燕一下红了脸,谦让道:“别,平柏才刚返来呢,何况我又是个外人。”

茹云一边说,一边又推她一把,“去吧去吧,去清算清算,筹办一下。”

老太太感喟着,说了好些心疼孙儿的话,又叮咛茹云要好生服侍调度他,这才回房抽她的水烟去了。

床上两条薄薄的绸被,一条鹅黄,一条绸红,另有一条,是那种让人遐想到贵体凝脂的色采。带荷叶边的挑花枕套用乌黑的日本粗布做成,枕上成心偶然掉落了一枝梅花状珍珠发簪。

他开端细细碎碎地对茹云说他这些天的饮食起居,又问起吕家以及茹云中连日来遭受的事情。茹云也一样一件件奉告给他听,关于唐娇燕的一节,她用心肠略去了,她要在早晨给他来个俄然的欣喜。

这烟榻是专为接待客人而用,吕平柏不过偶尔陪客抽上几口,倒是并没有瘾头。一口烟气入了口,吕平柏公然精力很多,搭拉着的眼皮抬了起来,眼里也有了昔日的亮光。

唐娇燕的那一身打扮也使他陌生,她穿戴女门生才穿的那种天青色宽袖短衫,玄色百褶绸裙,方口带带的黑皮鞋,洗尽昔日舞台残留的铅华,显出一种不非常实在的朴素实净。

茹云“啊”的一声,只觉一颗心怦怦直跳,连日来的担忧劳累顷刻间袭上身来,身子发软,手里正烧着的烟头也拿下住了,只好搁在烟灯旁,一时就软倒在一侧,斜靠着喘口气。

吕平柏刚从监狱被开释回家的时候,面庞憔翠到令清如不敢认他是父亲。他头发蓬乱,胡子拉碴,搭拉着眼皮坐在敞厅里的木椅上,恹恹地谁也不想理睬,连吕老太太问他的话,他也三言不着两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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