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我问。
我哽咽道:“公子,我感觉难过。”
也真是时势造人。宇文氏虽是鲜卑大姓,但当年名动六镇的是他的阿父宇文肱和两个阿兄,厥后三兄洛生也很驰名誉,唯他名不见经传,没于父兄威名之下。没想到,父兄都早早殳于乱世,而抓住机会走得最远的,竟然是他。
俄然看了我一眼,就温馨下来,垂了低头,像是犯了甚么错似的,张了张嘴,最后小声说:“期弥头,莫离,本日对不住你们,让你们看笑话。”
独孤公子颇无法地笑着摇了点头,对我说:“黑獭自小就惯会使诈。”
他展开眼,撩着窗帘悄悄看着内里的街道。
方醒转,见他揽着我的肩膀,伸手来擦我的脸颊:“真是的,好好的如何哭了?”
因我身子不便,又要谨慎避开流匪,一起上颇多周折,比及了雍州,独孤公子早已到了。
唉!
宇文泰呵呵一笑,问:“莫离几个月了?”
我轻笑着跟秋彤说:“好气度呀。”早不是当年在青楼上狎媟调笑的风景了。
我一把拉住他:“宇文公子!不要如许对待夫人,她毕竟是你的老婆……”
他的府邸是至尊钦赐新建,雕梁画栋,都丽堂皇。光是那朱红色的新漆大门和雕镂邃密的门楣,恐怕全部长安就找不出别的官员能享用。大门下八级花岗岩台阶,亦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光荣。
我抬眼看去。
我看向他。他沉吟,双目微垂,似在想她。眼中有怜恤的微光。但是仅仅是怜恤。
我心头一震。
他也难过……唉。若不难过,岂不显得薄情?可他也难过,他对她有情吗?
我已说不出话来。还能说甚么?内心一股仇恨,也不知是对谁,只恨不得抓住一个活物,生吞活剥,溅得满脸污血。
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该是有多挣扎多难堪。
公然是听得懂呢。
我内心乱乱的,如扯散了一团丝线。宇文泰在西边手握大权,现在天子又去了,他天然是于忠和义上得了美满;可他的父母老婆俱在东边,他这般西去,如果高欢迁怒于他的家人……
如梦似幻,镜花水月。
独孤公子也笑道:“我方才在接引莫离坐下。你趁乱偷袭,不算大丈夫。”
“两天前,武川家中来了动静。如罗氏病故了。”
“快七个月了。”我摸着肚子笑着说。
这日休沐,宇文泰邀了独孤公子去下棋。走了半日,独孤公子遣刘直返来接我,说是怕我在家闷坏了,趁秋高气爽,出去逛逛。
宇文泰一把拉住他:“不准走!让那贱妇出来!”说着对身后两个侍卫说:“愣着干甚么?去请!请不来就绑来!”
若我孑然一身,自可来去自如,名分又有甚么要紧。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有个孩子。若他的母亲没驰名分,那他只能是私生子。平生低人一等,没法昂首做人。
“真好。一转眼就要生了。”宇文泰笑说,“如果个女儿,嫁给我的宇文毓为妻如何?”
那仆人似是一惊,谨慎翼翼,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最后只一味低着头,不敢出声。
宇文泰闻言,俄然想起了甚么,抬开端,问身后的主子:“夫人呢?家中来了女眷,如何也不出来号召?”
他的梦,我的梦。
我昂首看着他。
我竟为她堕泪。那日她甩在我脸上的耳光仿佛又生生作疼,可她却已经不在人间了。
他磁沉着声音低低说:“小我有小我的命……我承诺你,如果将来我有负于你,你能够自在分开。只是孩子的名分,你不能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