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摸了一下我的后脑,对着我悄悄一笑,没有转头,还是凉着声音说:“徐娘子大抵看出来了,这是个女子。”
秋夜的风吹乱了鬓角的头发,拂在我的脸上有些轻微的痒。我抬眼直视着她,既偶然和她争辩,也不想等闲让步。
还算平静,虽不知方才的话被他听去了多少,但徐氏也没有乱了方寸。转眼轻柔一笑,眼波流转间傲视生姿,轻声说:“我出来透透气,刚好碰到这位邹郎君了。――郡守大人又是甚么时候出来的?”
她太蠢,也太自发得是了。到底只是久在深闺的女子,眼界不成谓不浅。独孤公子的心,岂是戋戋一个荆州能放得下的?
她嫣然一笑:“姓邹?小女子看郎君气度不凡不似平凡人家出身,可和昔日洛阳邹氏有甚么渊源?”
①阿邹:南北朝时也称呼女子为“阿x”(x为姓氏)。《洛阳伽蓝记》:英闻梁氏嫁,白日来归,乘马将数人至于庭前,呼曰:“【阿梁】,卿忘我也?”
那口气,像一个大人经验调皮的孩子,直是又气又爱。气吧,打不动手骂不出口,爱吧,她又乘着这爱没法无天惹一堆费事。
座中觥筹交叉,其乐融融。我一向看着坐在徐公身后阿谁与我年纪相仿的女子。
独孤公子双手背在前面,朝我渐渐走过来。他擦着她的肩膀畴昔,看都没看她一眼。
我转过一条长长的回廊,到了一处小花圃。
我浑身一凛。她冷着脸站在我身后。
“我刚转过来就看到你俩在一处说话。”他语气平战役淡,似完整不晓得我们说了甚么。
如果不确信,反而不敢试了。
祖父最爱陶潜的诗,也最敬他的品德。兼之,也就非常爱菊。
那些大师族里繁华斑斓的后院里,光鲜敦睦的大要底下那些肮脏的事,尽是这类女人搅出来的。
他脸上现出垂怜又忸捏的神采,说:“竟是个这么有来头的女子……让你如许跟着我,真是委曲你了。”
我昂首看到独孤公子从走廊那边走过来了。大抵是出来寻我寻到这里。他拐过游廊拐角,见到徐氏女,脚步一停。
徐氏女神采一松,微微放了心。
我父亲也有一个妾室。在我母亲之宿世下一个庶宗子。她对我母亲还算恭敬,只是当时我还年幼,到底如何,我也不得而知了。
本来只是听刘直说徐氏女也会参加,心生猎奇便想看看这一分美在那里,苦苦胶葛了半天赋让独孤公子带我出来。没想到本身被气成如许。
她竟拿这话来挤兑我,是已经思疑我是女子吗?我眼角余光瞥见独孤公子转头看着我,面带异色。他也是第一次晓得我姓邹吧。
她身上那股牡丹的香气绕在鼻间,半晌便散去了。
她掩口笑了:“妾当然是不敷的。但是郡守大人已经娶妻是窜改不了的究竟。我不若先占住一个位置,将来再缓缓图之。”
我低下头,有些委曲,鼻子有些酸。
一股辛辣气直顺着喉咙到了胃里,烧得五脏六腑难受。
“那你会娶她么?”我问。
我扮男装虽是文弱了些,可一眼看去也就是个有些病弱的清秀墨客。常日里并不会有女子扮作男人抛头露面,再加上晋时流行的男风在汉族朱门间另有遗存,是以席间也没有人思疑我的身份,只觉得是独孤公子身边一个颇得信赖的文吏。
那仙颜,岂止是沉鱼落雁能够描述的。
独孤公子这一年来在荆州规复活产,检查积案。一方面安抚布衣,使各归其业,另一方面又庇护本地豪族的私产不受流勇侵害,是以和这里的乡绅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