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那书童又道:“老爷,这位胡先生不肯接管赠银,说要劈面见你。”苏员外眉头一皱,莫非此人嫌银子太少么?想见面后求得更多帮助?只是现下他喜获麟儿,表情恰好。便也不计算,道:“是嫌银子少么?那么你便支取五两吧,跟李师爷说一声,不消回我了。”书童在门外一伸舌头,心想老爷当真风雅,对一个不识之人一送便是五两银子。转头见那胡先生面带浅笑,眼睛转动了一会,却仍摇点头。只好又扣房门,叫道:“老爷,他必然要见你。”
只是苏老爷本来并不事事快意,都因他年入五十今后,膝下仍然没有承欢继脉的儿子。只大夫人和三姨太各生了一个女儿。眼看着百年今后,苏家偌大的家业便要送给旁姓了。只是这生子之事,却不是银钱权势所能买到,如果射中不带男丁,纵是贵为皇室宗亲,也一样无可何如。
旁人晓得苏老爷忧?后,也都为他感喟。均说如此可贵好人,如果就此断了卷烟,当真是老天爷瞎掉眼睛了。谁知天意昭昭,一点不漏。苏员外过完五十寿辰,听了人劝,又纳了一房小妾返来。新婚两月,银枝便即有喜了,传了城中名医来诊,都向他道贺,说怀的是个公子。公然,十月怀胎一朝临蓐,生了一个白胖的小子来。把个苏员外喜得又哭又笑,发了令出去,从门向外走五百步,只要遇见人,俱赠给三钱银子封赏。
此书成于贞观年间,预感百年之事却精准如此,公然如有鬼神襄助,可谓六合奇书。苏员外点头感慨,续顺部下翻,到第九象,却见配图是长幼数人横身堆摞在一株大树下。长草萋萋,大木如虬。那几人安然不动,仿佛已经倒毙。当下细看谶言和颂。谶曰:非黑非白,草头人出,借得一枝,满天飞血。这谶当真极凶,看颂:万人头上起豪杰,血染河川日月红,一树李花都暗澹,不幸巢覆亦成空。
苏员外将胡不为尊在上座,向同桌人夸奖他的医术。满座十余人无不心生敬佩,口称胡神医,纷繁向他举杯邀酒。这窖藏数十年的汾酒又香又烈,清澈醇厚,劲力极大。胡不为量浅,被几位邀来的尊客轮次劝饮,只未几时便已眼皮发涩,几次点头了。苏步雨安排使婢搀到配房睡去了,一夜不提。
瞥目睹,见有一页画着一柄大斧头,并无他物,画面倒是洁净简朴,却不知何事用这斧头来预,心中大感兴趣,正欲下翻,却闻声书房门外扣响,书童问道:“老爷,你在内里么?”苏员外道:“有甚么事?”那书童朗声答复,道:“老爷,门外有一个胡先生求见。”员外也不觉得异,他素得好善之名,常有流浪之人到他这寻求帮助。当下便说:“哦,如果乞助之人,你带他到帐房支领一两银子便好了。”他身家庞大,对流浪贫苦者脱手也很豪阔。一两银子当得一家五口一月之用了。
众星捧月了半个时候,顾太医来到。一个年过七旬的矮胖老头艰巨的走下台阶,进到房中呼哧呼哧喘气。待的气味喘匀了,搭手给老头子号脉。半晌间 ‘咦咦!’连声,眼睛睁得老迈,两条灰白眉毛直升到额顶。苏员外笑问端的。那顾太医张口结舌,万分不成置信,道:“他……他……老太爷他好了!”苏员外呵呵笑着,一指胡不为,道:“好教顾先生得知,恰是这位胡神医的手腕,将家父恶疾给治好了。”那顾太医惊诧半晌,猛的扑地下来,求胡不为:“胡神仙,可否将药方赐给晚生一看?”这老头用心医道,每闻得奇异古怪药方,莫不心生想往,直欲得之而后甘心。这等拜人求恳之事,他平生中也不晓得做过几次了。胡不为哭笑不得,从速上前搀起,口中支吾,却哪有甚么药方给他看,而定神符倒是得了狐狸精力力,这更没法申明传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