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二人犹疑站定,不知胡不为是不是脱略行迹的学术妙手,还是别有所图,冒充逞强。蔺得岷抱拳叫道:“九朵莲花开,三香供严台,鄙人严台山大弟子蔺得岷,敢问中间贵姓大名?”言语甚是恭敬。他料定胡不为是欺瞒身份,前日自称 “胡不为,平常风海军。”当然做不得真,是以又重新发问,带了门派的暗语,以示尊敬和谦逊。好让对方也诚恳作答。
那怪痛得吱吱叫,九臂乱舞,缠住土枪想要拉开,又奋力架空想抽碎它。然重伤以后力量已尽,却再没法撼动。眼看着它身上不竭流出淡黄色的体液,九足如铁鞭般乱抽乱打,拍得四周草木尽折,泥点飞扬。
二人一起无语,追了一夜又一日,那犯查尽在四周山峦树林中绕圈奔驰。到得第二晚,两人一兽都累的臭死,但是一为逃命,一为尽责,一为负命,谁都不敢停下。那犯查却逮着了一个空,往北跑去了。北面有一处大林子,多年荒无人迹,它是想借助天时,甩开二人。
只是恨归恨,他却不敢轻举妄动。青叶门立派数百年,高人无数。当今的门主叶蘅专精控水之法,传说她 “腾海凝冰刃,霜珠捻栊帘”――可聚沧海之水凝成庞大的冰刃,又可用藐小霜尘串成千万颗帘珠,其随心所欲,控掌之法,实已达到极致。江湖上大家都知,叶蘅极其护短,若伤了她的弟子,把她惹怒了,只怕会来个水淹严台山也未可知。
胡不为恍然惊醒,身边却已无人。
撤除昨晚那些怪鸟妖禽不算,这个是他真正赶上的第一只妖怪。并且便是在朗朗乾坤彼苍白日下看着。
那犯查只要山羊般大小,身子却长,覆着褐黄色外相,上有红色旋斑。嘴阔而长,高低两排利如细刃的黄牙,交叉而生。眼极小,只比花生略大,青色狂暴,熠熠闪着饥光。短粗的四肢上却长着乌黑锋利的长爪,抓上天中,便刨出深深的三道细坑。若被它抓中,便是连皮带骨都给剥下了。先前蔺得岷发明的被害樵夫,便是被它从脑后抓下,将头皮连着背后皮肉扯到腰间,肚肠横流,死的甚是惨痛。
树中藏的,竟是一只形如木桩的浅黄色怪物,高可及人,长着九足,便似一只拉长的章鱼普通。此时抽出一足鞭打蔺得岷。蔺得岷大出料想以外,没法抵抗,百忙中脑袋一侧,臂膀转上,以左臂承了一记,当时便听 “叭”的一声,抽碎一块布来。将蔺得岷左臂鞭得皮开肉绽,筋骨欲折。本来荒漠山林,最藏奇兽。这林子稀有百年未有人烧耕骚扰,草菌果木极盛,引来多量小兽,又引来妖兽争食。渐成怪物修炼福地。那浅黄色的怪兽便是蛀木为屋,藏在其间修炼。
犯查死得不能再死了,那是毫无疑问的。当下仍向胡不为抱拳施礼,不失恭敬:“中间随便脱手便杀了犯查,当非术界知名之人,未敢就教?”胡不为双腿乱蹬,径今后去,口中结结巴巴:“杀……杀了,杀了犯查,杀了……”半晌,回过神来,仍战战兢兢问道:“你……你说它被杀了?死……死了?可……可……不要骗我……”蔺得岷道:“是,已经死透了,中间术法高强,令人佩服。”
红马不住嘶鸣,满身筋肉绷如铁石,拂尾切近后臀,转过身冲着犯查方向乱趵蹶子。胡不为眼看命在瞬息,那里还想到其他,心中便如白纸普通,没有任何动机。当真是入了佛家无我无相至境。纵是当世学道有成的仙长,入定时也一定有如此高深的心如止水征象。唉,这实在那里是止水,倒是死水了。心如死水,胯间却又自分歧,一股温热腥臊的死水源源不断,喷薄而出,将他膝盖上头的长裤染得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