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超越朝廷体制,自知有罪,但是宰相尸位素餐,导致国事崩坏, 天下腐败,也是不争的究竟。若天子不奖惩明断,又何故立信于天下?”
李隆基改口直呼秦晋之名,而不以卿称呼,可见他已经对秦晋心生不满。
秦晋双手高捧弹章膜拜进献,高力士不敢怠慢,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接过了弹章又转呈天子案前。
“以中郎将之身,妄议宰相,秦晋,你可知罪?”
李隆基的身材已经在模糊颤栗,秦晋却没有半途而废的筹算,他本日已经抱定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决计。
“大胆竖子,天子驾前口出妄言,可知极刑?”
“来人,快来人!”
“拖出去,下狱!”
一口热茶汤下肚,李隆基仿佛才从大怒中缓了过来,咬牙切齿的从口唇间挤出了几个字。
一桩桩一条条细数下来,竟有二十条之多。
一字一句声声如响鼓重捶,震的高力士身子摇摇欲坠。
“朝廷岁入失其半数,施助处所又要破钞实有岁入大半,此消彼长之下,更是捉襟见肘。边镇赋税必将难觉得继,处所节度使又兼掌兵权、财权,自筹自支之下,长此以往,朝廷又如何节制?”
看着这个肃容正身的年青人,李隆基暗叹一声,此人半月之前还仅仅是个从九品上的县廷小吏,想不到本日面君竟敢弹劾身为百僚之首的宰相,并且宰相还是与天子大有渊源之人。他凭甚么有如此之大的胆量?还是他背后有为之撑腰的指令人?
国势极盛,天子御极天下四十余载,声望极隆,尚可制约有野心权臣、悍将。但是,天子毕竟愈发老迈,又耽于吃苦,对权力细节已经有力掌控,加上用人不当,才导致安禄山这等魑魅魍魉有了跳梁的机遇。
他晓得,天子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只要秦晋再说出甚么特别的话,就会完整发作。但是,到了此时现在,他已经不敢再说话,天子既然让秦晋畅所欲言,其言语中透出了令人遍体生寒的杀意。
高力士正在为天子添置茶汤,闻听秦晋参劾杨国忠,手中的红漆木勺失手跌落,茶碗回声而翻,披发着胡椒气味的茶汤倾泻的满案都是。
“贤人息怒,贤人息怒……”高力士见状,顾不得呵叱秦晋,赶快又往方才打翻的茶碗里盛了一勺茶汤,端到李隆基的唇边,奉侍他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