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王寿重重一叹，突然间觉到手中的檀卷重若大山巨石，压得他难以接受。三十九份檀卷背后站着三十九个冤魂，那些巧取豪夺的案件且不算，只此性命官司，若穷究起来，倘如有一半失实，就是杀他十七八回也不为过。
身为京兆少尹，王寿很体味这些府署中的门道，有些案件固然已经确实查实，却因为人犯有着各种背景，终究束之高阁，不了了之。不过有一点，案件固然能被高高挂起，但触及的檀卷以及证据，任何一任京兆尹都会将其保存归档，一旦将来事情几次，是以而受了连累，这些檀卷以及证据就是自保的底子。
高力士的迷惑没能持续多久，李隆基很快就揭开了答案。
令王寿感觉难堪的是，这些告状的案件涉及时候跨度，前后竟长达十年之久，也就是说很多已经是陈年旧案了，时过境迁想要汇集出来充足的证据更是难上加难。他俄然又想起来，京兆府中有积年积存的陈案，不知这些诉状中与当年的檀卷是否有重合的。
高力士很有眼色，晓得杨国忠将要与天子商讨之事本身不宜旁听，便借口辞职。李隆基公然没有留他，而是叮咛了几句主张身子骨， 不要再受了风寒，都已经年过花甲，须发斑白，经不住几次折腾了。
杨国忠在大明宫中逗留了不过半个时候，便仓促分开。李隆基不知何故再次大发雷霆，过了中午，一纸敕书出大明宫，直送往京兆府。
“这帮杀才，朕恨不得将他们一股脑都杀了！”
但是这句话的潜台词倒是不能一股脑都杀了，高力士又惊又齐，究竟是甚么人让天子如此束手束脚？
看到天子蕉萃的模样，还殷殷叮咛着他主张身子，高力士忍不住鼻子泛酸，直到人分开了便殿才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浊泪。圣明天子到了这步地步，怎能不让人唏嘘感慨。
也顾不得天气越来越晚，王寿在存放檀卷的石室中挑灯夜战，用了将近半宿的工夫，竟清算出超越六成的堆叠檀卷。
实在高力士不过是顺着天子的心机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天子却一变态态，不但没有迁怒于王寿，反而又替他提及好话来，不由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