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天子所居便殿，秦晋在此置身于此中，大有恍然一梦的错觉。仿佛那几日监狱之灾，仅仅是方才醒来的一个恶梦。不过，天子李隆基的言语中，却在不时提示他那不是梦，是切实在实存在的。
李泌又道：“殿下也不必悲观，再等等看，说不定另有转机呢！”
“殿下，殿下？”
还能有甚么转机？李亨已经难再期望。除非……他很快压下了这个大逆不道的设法，父皇春秋正盛，如何能够就此西去……
很快，秦晋在一名寺人的引领下来到含元殿，身上的冠带袍服较着有仓促穿戴的陈迹。天子这时才暴露了点笑容，对他大加嘉奖了一番。
倏忽间，由乱世承平天子跌进了天国，家事国事都成了一团乱麻，就算精力力再强大，意志再刚烈的人，也很难接受得住这类打击，更何况，此时的李隆基已经是七十高龄的白叟。
李亨寂然一叹，“难也，难也！”
“杨相公，请吧！”
“贤人，贤人，臣冤枉，臣要分辩……”
那寺人连续唤了数声，才将愣怔怔呆跪在地上的李亨从胡思乱想中拉回了实际。寺人非常殷勤的上前搀扶着李亨起家，“殿下快些起家，地上凉，别浸了身子。”
让李亨揪心的事还不但限于此，杨国忠罢相今后，究查相干任务的事，天子却迟迟不肯提起。加上皇贵妃仍旧稳居后宫，焉知此人没有卷土重来之日？
“朕问你，在弹章开端那些话，究竟夸大其词，还是真如所想？”
“请吧，杨相公！”
这时，李泌又一改常日的谈笑自如，极其严厉的警告李亨。
这类担忧只是其一，另有其二，天子免除杨国忠，将极有能够以哥舒翰为宰相之首，让此人总览国政，亦不知有多少人会被气洗濯掉。
秦晋曾在弹劾奏章开端描画了一副大唐一甲子以后的假想图，外有藩镇盘据，内有阉宦反叛，天子废立把持于外人之手，此等情境让人不寒而栗，在赞叹秦晋胆小包天的同时，也不由为其悄悄捏了一把汗，万一父皇被完整激愤，要了他的性命，便实在可惜了。
的确，李隆基免除杨国忠必然颠末端庞大的心机斗争，边将背叛，天下腐败，使他产生了庞大的挫败感，杨氏姐妹拌的哭诉，又使他本来就大哥空虚的精力天下更是雪上加霜。
秦晋还是头一次从这个角度去对待李隆基，他乃至有点怜悯这个古稀白叟。但是，既然李隆基做了大唐天子，就要承担起天子的任务。当然，由天子之位带来的痛苦，也要一并接受！
秦晋正身答道：“能够为国除贼，些许冻饿，算不得甚么！”
君臣二人的对话机器而又调和，秦晋就算再痴顽也看得出来，此时的李隆基神思不属，大要上谈笑自如，表情远不如表示出来的那般镇静，乃至应当说是愁闷。
站在百官前线的太子李亨心中一动，父皇命令开释秦晋，虽没有明提及因，但一眼便能够晓得所为何来，李泌的判定公然没错，秦晋弹劾杨国忠的奏疏对父皇的震惊之深，已经赛过了他对杨家的宠任。
连续两个难字，包含了他这十数年来的压抑与委曲，如果再有来世，他毫不会挑选当这个太子。但是，运气却没把握在他的手中，做太子也好，做普浅显通的藩王也罢，都不是他能够决定的，就算做天子，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一时之间，元日大朝的节日氛围消逝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惶恐与不安。
太子李亨在最后的镇静过后，内心又堕入了前所未有的忐忑与煎熬当中。因为以他对父皇的体味，其平生最善于均衡之术，哥舒翰若没有统帅而是万雄师坐镇潼关，或许另有那能够成为统辖国政的宰相之首，以现在的局面那是断不成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