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军医
没等老军医从震惊中回魂,少年关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这伤虎帐,每天都有兵士死去,代各营主将汇集将士们的遗书,也是军医们很首要的一项职责。
车厢已经裂开, 只余一个空架子,摇摇欲坠的挂在绝壁边上,四周山道和石头上充满干凝的血迹, 不知是马的还是人的。
“小郎君?”
从后半夜起,帐中的嗟叹声和惨叫声便没有断过。看着这些年纪轻简便被战役培植成这般模样的兵士们,医官们一阵肉痛,一阵感喟。
因顾忌楚军这俄然发作的视死如归之势,远途交战、火线补给不敷的巫军不得不避其锋芒、退出阙关,在汉水四周落霞坡安营扎寨。
是夜,因痛失外孙而堕入猖獗的楚王不顾巫楚两军在阙关刚订下的停战之约,率雄师与巫军在雀岭产生惨烈狙战。直至次日天亮,喊杀声仍回荡在山谷间,没有消弭的迹象。
叔阳眼睁睁的看着两道乌黑血迹,自楚王嘴角和鼻孔流出,大惊,疾呼熊晖取来九辰留下的阿谁水囊,跪捧过甚顶, 要求道:“求主公速速解毒!再晚就来不及了!”
或许,是这俄然的眼神交汇给了老军医信心,待安设好那名唤作“阿宝”的伤兵,老军医便抽脱手臂,一起绕过满地惨嚎的伤兵们,在那少年跟前停下,耐烦扣问。
昨夜,这个少年,和那些重伤的伤兵一起被抬了过来。他既没穿戴绣着“巫”字的铠甲,也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信物。若非赶去援助的兵士们在他手臂上产生了只要死士营的死士才会种的「血雷」,他几近要被当作敌军抛弃在荒无火食的山岭中。
这声音如同通往极乐之处的神音,那兵士公然温馨下来,反握住老军医的手臂,在梦中满足的笑了,如何都不肯松开。
“我看不见。”
半晌,他指尖微微颤抖的收回击,胸中那颗心抽痛不止,问:“小郎君家在何地?可有话想捎给家里人?”
见少年还是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老军医突有所悟,抬起手掌,在少年面前晃了晃。
望闻问切,高超的医官,只需第一步,便可将病人的病情判定的**不离十。这少年面如死灰,毫无活力,仿佛已是强弩之末。
老军医眼中悄悄出现泪花,偏过甚,正欲粉饰畴昔,冷不丁,对上一双幽如星子、静如寒潭的黑眸。
他俄然极轻的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因为君王的一个执念,多少无辜的将士便要埋骨他乡、押上性命,把大好的芳华断送在这无情的烽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