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玉见她低眉而立，想起她娇憨张扬的幼时摸样，此时非常悔怨本身的情急之语。
有那么一刹时，她想起了父亲，仿佛又回到了幼年，做错了事，被叫到书房，等候父亲发落的时候可不就是如许忐忑的表情？
白夫人停在亭下，怒声斥责，“你们这是瞎子聋子吗？如何服侍二公子的，由着他的性子喝酒？”
暗淡的树影下，珍珠悄悄咬住了嘴唇，清澈的眼眸俄然瞟了灵越一眼，那眼神，让她立时起了一层细细的麻栗。
<!--章节内容开端-->“你晓得吗，遇见她，也是一个上元之夜。”他堕入了回想，“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那一年的元夕可不也是如此繁华？就那么巧，我和她同时看上了一盏灯，不约而同伸手去取，又不约而同缩回击。站在灯下的她，那么奥秘而斑斓。我将灯让给了她，她浅笑着称谢。她的笑容也是那么斑斓，让我健忘了周遭的统统，仿佛最美的梦境。”
白夫人这才发明亭中另有一小我，灯光下黑黑的脸，有几分面善，却叫不着名字，凝神想了半天，心下猜疑，厉声问道：“你不是至公子身边的侍从吗？不跟在至公子身边服侍，跑到二公子这里来干甚么？”
她吃紧忙忙走进沈庭玉的房间，廊下的灯光朗朗地照在迎门的屏风之上，富春江景清楚可见。她站在屏风以后，看着屏风上闪动不定的灯影不知为何竟生了怯意。
寸心的脸红得像个辣椒，半天嘟囔着说，“公子不急着不立室，我急甚么……”
“灵越，你去哪儿了？公子刚才找不见你，急着要亲身去找你！被我们好歹拦下了！”她一瞥见灵越，劈脸盖脸就问。
灵越望着木台上腾跃的一缕月色，淡淡的哀伤满盈开来，口中竟是涩然，“老爷能听之任之么？”
灵越垂着头恭恭敬敬地说，“回夫人，小人刚才路过亭子，见二公子单独一人在亭中喝酒，仿佛喝多了，放心不下，以是来看看。不巧刚一上来，夫人就来了……”
灵越心知理亏，也不解释，只是老诚恳实不吭声，听着沈庭玉如父如兄般的口气，一颗豆大的眼泪却忍不住滴落下来。
“老爷何尝不想公子开枝散叶呢？ 只是我们公子自小是个有主意的人，他不肯结婚，竟连老爷也威胁不得――逼得急了，公子便躲到灵山寺中清修个一年半载。如此三番，老爷也没辙，也只好听之任之了。只是可惜了……”寸心将后半句话生生咽了下去，看了一眼珍珠，仓猝说，“我们都在这里，怕是不当，我去看看公子是否安息了……”
沈庭玉正坐在圆桌灯下，果儿用帕子悄悄为他拭去嘴角的药汁。
他瞥了一眼灵越，见她好端端的，略略心安，待到果儿退下，方才一口气急道：“才一眨眼的工夫，跑哪儿去了？现在府里不承平，你一小我不要在内里乱走，万一出了事，如何是好？”
果儿挤眉弄眼，伸手作势拦住了他，“我且问你，刚才阿谁丫头是谁？”
“莫不是老身做了甚么孽？”白夫人悲从中来，俄然想到灵越的身份，忙拿出帕子来拭泪，站起来呼道：“你们这些废料，还不把二公子抬回房间，给他喂上醒酒汤……”
“阿谁……那是柳姨娘的贴身丫头，名叫双成。”寸心俄然扭捏起来，“我看她在那东找西找，便问她是不是丢了东西。公然，她说丢了一枚压发的发钗……”
敞亮的月光穿过琵琶树叶的间隙，洒下一地细碎的光斑，偶尔有风骤起，光影浮动腾跃，落在他的脸上，说不出的恍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