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威略一思考,问道:“我如何信赖你说的是实话?”
他扯掉上衣铺在地上,便不怕被胶黏住鞋,走上前,直接一拳打爆水缸,蹲低身材,让水流兜头浇下来灭火。韩铮精赤上身,坦暴露古铜色的皮肤,水珠沿着肌理不住滴下。
现在,孙二威心中的震惊涓滴不亚于他,好久才找回本身的声音,问韩铮道:“你真连死都不怕?”
偌大厅堂中一片寂静,连呼吸声也极轻。
孙二威也想笑了,勉强忍住,问他道:“小个子,你用甚么作保?”
韩铮神采一凛,还未开口,忽听一人大声道:“我给我们寨主作保!”
韩铮猛转转头,盯着那根被血染红的高大堂柱,目光颤抖,喉头滚出几道破裂闷声,却说不出话来,愣怔很久,狠狠闭了闭眼,哑声道:“你们现在信赖了?”
孙二威哼道:“大丈夫恩仇清楚,老子只杀你一个,不连累旁人。”
韩铮又道:“先生一眼就看出我的来路,技艺不凡,又通兵法策画,莫非也当过兵?”说罢想起甚么,游移道,“不过,撒辣椒粉石灰粉,往水缸里放工具的打法,倒真有点新奇。”
喊声如雷,徐中间头大震,竟然张口难言。
孙二威早已从卢渊口中晓得了韩铮的来路,只当他贪恐怕死做了逃兵,心底愈发瞧不起。现在听他振振有词,惺惺作态,便忍不住讽刺道:“要真有这份血性,你们当年也不至于夹着尾巴逃窜,把我们楚国的地盘拱手让人。”
奉天寨众兵士闻言,不由豪情勃发,一一站了起来,跟着呼喊道:“国难当头,以死报之!国难当头,以死报之!”
飞虎寨世人面面相觑,都以为他是怕死,才想出这类推委之辞,纷繁群情起来。
韩铮沉默半晌,再开口时,嗓音已至微哑:“仇家是犯我大楚的鲁人,报的是奉天军十万将士的血海深仇。”
孙二威和他过了几招,见他招招威猛,臂力也极其惊人,不由心头暗惊。因早前手腕受伤,他很快就落鄙人风,再打几十回合,兵器竟被挑落在地。
“多谢。”韩铮道,“等我归去奉天寨,就把贵寨寨主和几位兄弟送返来。”
韩铮心头一凉,晓得是入彀了,暗叹若不是急于抓住孙二威,又见他不像假装受伤落败,也不至于这么等闲被骗。
想压服飞虎寨临时摒弃旧怨,并非易事。
飞虎寨人被这豪气所激,早就退在一旁,少数几人脸上的鄙夷也已转作佩服神采。
“你放屁!我们不是逃兵!”奉天寨世人勃然大怒,盯着孙二威的目光似要喷出火来。
韩铮打量他一番,言道:“不太短短几天,就能把飞虎寨的人练习成这般模样,看来也是得了你这位高人的指导。”
韩铮一瞥眼,公然见网上布着无数锋利的碎刀片,此中很多已深深刺进肉里。他皱眉决定半晌,放弃了挣扎。
“如果他一小我不敷,我们都情愿包管!”又一人站了出来,冲动道,“朝廷说我们是逃兵,连你们这些山野莽夫,也看扁了我们。明天就睁眼看看,奉天军出来的兵,没有一个是贪恐怕死的!”
孙二威神采一变,回身退进门里。
既敢慷慨赴死,定不会是临阵脱逃之徒,想来韩铮所说的各种,也都是实话了。
语声铿锵入耳,激得他头顶阵阵发麻,胸中却像生出一团烈火,五脏六腑都燃烧起来,汇成一股热流,将他吞噬着,炙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