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远远的号角声又催一道，徐中跟他娘道别，抄起长刀一起小跑而去，徐母直送到门外，尤在他身后喊：“早去早返来，打不过了记得跑，别傻往前冲！”
卢渊目光一冷，又怎会看不出他的企图？当即道：“卢某才疏学浅，怕有负将军的重托。”
“好！”张勇忍不住赞了一句，随即自发失态，握拳抵着嘴巴咳了声，马鞭轻击掌心考虑半晌，道，“听着倒是出色，就不晓得是不是鞋根柢上绣牡丹，中看不顶用。本将如果按你说的办，到时攻不下城来，迟误了军机，可没法跟这几千个弟兄交代。”
徐母啐他一口，几下把粮袋给扎紧了，道：“吃千吃万，不如用饭，饿着肚子如何兵戈？”
他那日固然赏了徐中，过后再想起来，却总感觉在世人跟前大失颜面，乃至于每次见到徐中和卢渊二人时，便有种针刺般难言的非常。
卢渊点头道：“我晓得。”
出战当天，日头才方才升起，校场上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便传遍宿阳城。新制的兵甲早已派发下去，兵士们敏捷束装，连续冲出营房调集。
徐中孔殷火燎地穿戴软甲，勒紧裤腰，徐母站在他边上，一个劲儿朝他背上的长条布袋里塞粮食，烙饼、肉干、炒米，应有尽有，她边塞边叮嘱徐中道：“到了疆场上机警着点儿，敢不给我全须全尾地返来，饶不了你。”
底下众将士大喊声好，全都手拿酒碗，平举在胸前。几名小兵捧着酒坛出列，从左到右一一满上，酒水四溅。世人抬头痛饮，纵声号令，纷繁摔碎酒碗，胸膛中皆满溢着视死如归的豪情。
鲁国公主拿起桌上短刀，一用力，拔了出来。刀锋映着烛光，在她端倪间投下一段雪亮的影子。
卢渊却在这时候道：“我军迢迢而来，众将士杀气腾腾，恰是士气鼎盛之时，如若一鼓作气，必能大获全胜。”
张勇听了顿时神采一变，厉声道：“刚才说得头头是道，事光临头又不肯着力，你是用心戏弄本将吗？”
卢渊笑了一声，道：“将军是何意？”
“没有别的意义。”张勇扯了下领口，眯缝着眼睛看他，道，“既然是你的主张，本姑息命你调剂人马，安排彻夜攻城之事，事成以后自有夸奖，若事败，本将可也偏袒你不得。”
张勇一摸下巴上黑黑的短髭，不冷不热道：“鲁兵在城里头养精蓄锐，以逸待劳，我们倒是从远处赶来，早就人困马乏，不好生歇息一晚，如何能攻城啊？”
张勇十指交扣，把枢纽捏得喀喀作响，末端朝地上吐了口痰，对身边亲随道：“瞥见了没有？仗着肚子里有点货品，尾巴翘到天上，妈的，迟早清算他一顿。”
公主沉吟很久，手指一下下摩挲腰间弯刀上的宝石，开口却道：“不，我们这回也紧闭城门，随他如何叫阵，不予理睬就是。”
“若张家军中真有高人，本公主亲身会会他。”
公主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我军入楚客战，兵源难于弥补，克日已现出兵力不敷之象。如再和以往那般，仗着英勇刁悍一味地硬攻，只会落得两败俱伤。你不要忘了，上雍另有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温白陆，随时能够对我们发难。”
徐中间里更不痛快，骂了一句才道：“我看他是记恨上回那事，想来个秋后算账，抓不着我小辫子，就把主张打到你身上。”他看了看卢渊，有点担忧起来，“你可得谨慎着些。”
张勇看了他一眼，记得是当初在城墙上率先进言之人，神采不由沉了沉。
鲁国公主把双刀往桌上一放，哐地一声，下方立即温馨了，官员们齐齐望过来，谁也不敢再多出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