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上先是毫无知觉,继而火辣辣的疼,心中却觉前所未有的镇静,自伏牛山返来今后两年多的时候里积下的胸中块垒,直到此时现在,才算是溶解了。
老爹道:“我不晓得!你问我,我问谁去!”
我道:“是我本身来了。哥和嫂子呢?”
“您不必起火。”我道:“儿子这就归去翻看。”
我道:“您是我的亲生父亲,儿子心中天然有您,不但有您,并且尊您敬您,您在儿子心中如山普通,您说这话,让儿子无地自容。”
“不消。”老爹头也不回的说道:“你看好家就行了。”
我道:“叔父因为我而死——”
我道:“您这话儿子担负不起。您不止我一个儿子,我不学相术,另有弘德。弘德固然看似恶劣,但是您应当也晓得,他的聪明悟性,实在是远赛过我的。儿子既然学了相功,就不再贪多,相术您就传了弘德吧。”
老爹道:“带上门!”
明瑶瞥了我一眼,抱着元方出去了。
“放屁!放屁!你放屁!”老爹暴跳如雷,指着我骂道:“你要我坏了祖上的端方吗?!你祖父还尚在呢!《义猴子录》,嫡派子孙长门一脉永传,这是陈家千百年来的端方,你是不晓得么!?你打平生下来,就被下了咒,就喝了符水,就种下了心障,你现在跟我说让我把相术传给弘德,你这是甚么用心!?”
娘指着我骂道:“你这混账东西,你如何跟你爹说话的!?”
我道:“那在我心中,他就是死了,因我而死了,不,是因为我们死了。他救了我们,我们活下来了,他反而死了,这对他是天大的不公!我一身的本领都是他传授的,他的人已经死了,他的本领再不能绝了,我是他的传人,不该再学别的东西!”
“好。”梦白和梦玄下去了,我跟着岳父进了堂屋。
我道:“咱爹让我滚,我现在就滚。”
老爹道:“没有。虚惊一场。你快进屋里去睡吧。”
却见明瑶、弘德、娘都站在门外,一个个神采煞白,看着我,像瞥见鬼似的。
我心中“格登”一声,暗忖道:“老爹还没有忘了这一茬。”便忐忑着,去拿书了。
老爹的脖子上已经青筋毕现,恶狠狠道:“独一公道的是甚么!?你说!”
我细心打量了老爹一番,见他身上也没有甚么打斗的陈迹,神采也普通,气味也平顺,便放下心来,道:“那我去睡了,您早点歇息。”
我道:“儿子不敢。”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吐不快,我也豁出去了,道:“你非要我说,那我就说,独一公道的解释就是你丢弃了叔父!你是用心的!向来江湖上都传播你的本领不如叔父,叔父光风霁月,你却城府极深,为了你的族长大位,为了你的庄严声望,叔父栽了,你一定悲伤多过欢乐!”
我说不下去了,只盯着老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好!”我应了一声,止住步,看着老爹远去。
我道:“是!”
固然想着老爹不会出甚么事,但我还是放心不下,便一向等着。
“好,好,说得好!”老爹气冲冲道:“我没想到你平素里不爱说话,可提及话来字字如刀,句句都戳民气窝!我给你起名叫做‘弘道’,你觉得是甚么企图?我希冀你弘扬我陈家的道,你却打死不肯意学相术,不但如此,你连元方也不让入相!我陈家麻衣一脉,传承至今,千余年的基业,竟然要因你就义在我手中!”
“嗯。”老爹回屋去了。
我道:“这话是您说出来的,儿子可没有说。”
干坐了几个小时后,终究听到院门响动,我出来看时,见老爹浑身高低湿淋淋的,刚从内里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