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还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可现在已经消了一大半。
朱大年哆颤抖嗦道:“是,是我找帮手干的。对了,你们如果跟那刀客报仇,不,不能找我,我可没有杀他。”
叔父看都不看那刀,只冷冷道:“被你逼死的儿子,被你杀的刀客,被你淹死的孙女,是他们叫我来找你的。你没瞧见吗,喏,他们都搁你脑门后站着哩!”
“走吧。”朱大年瞪了我和叔父一眼,然后抢先走去。
朱大年也是七拐八拐,专走偏僻的街巷,还不时的转头看看我和叔父,恐怕我们逃窜似的。
“呸!”
只见叔父往前走去,一脚踹翻朱大年,又踩在他受伤的右边脸颊上,用力磋磨。
叔父抢上一步,脚尖轻点,那杀猪刀还未落到地上,便又飞起,在半空中时,叔父又踢了一脚,击在那刀把上,杀猪刀立时闪掠而出,刚好朱大年从地上爬起来,那杀猪刀便迎着他的面门而去!
少林寺是千年名刹,禅宗祖庭,佛法源远,武学流长,玄门五大正脉、四大副脉无不视之为圣地,是以玄门论道才选在嵩山——可即便如此,少林也不能幸免于大难,更何况其他古刹?
叔父道:“河南的。”
只听叔父问道:“你家里有多少佛像?”
门卫道:“朱徒弟带着家伙事是要回家?”
叔父本就是恐吓他,听他这么说,便问道:“你家里有好东西?”
“对对!”朱大年见有了但愿,顿时面有忧色道:“我家里有好东西,有宝贝!你饶了我,我带你去!”
“一群败家的信球玩意儿!”叔父骂了一句,又瞧瞧朱大年,俄然走到那杀猪刀中间,用脚踩住,口中说道:“去你家,你带路。”
“晓得,我晓得。”朱大年连连点头。
叔父兀自不松,我怕叔父激愤之下,脚上略微用些力,再把那朱大年的脑袋给踩碎了,可就有些不当了,便赶紧上前去拉叔父,叫他别踩了。
“不是。”朱大年难堪的一笑,道:“是,是我兄弟抄来的。有金佛,有青铜佛,另有木雕罗汉,都是宝贝……”
我愤恨朱大年,连带着全部食品站的人都看不顺,那门卫说话刺耳,我只想一拳把他鼻子打流血!却瞥见朱大年出来了,腰里缠着一条白布带,内里插着两把尖刀,眼中闪着凶光,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叔父道:“是挺多的。”
朱大年哀嚎一声:“大哥,我们没仇啊!”
“不能,不能。”朱大年诚惶诚恐的点头,右边脸上满是血,左边脸却又恰好惨白的毫无赤色,看上去又诡异又风趣。
我实在是忍不住心头的肝火,朝着朱大年就啐了一口,骂道:“就你这牲口也配做豪杰!?”
叔父却道:“好,那我先杀了你,再去杀你兄弟!”
那口水正中朱大年眉心,他顿时大怒,再也忍耐不住,劈面一刀就朝我脑袋剁了过来。
叔父道:“那是谁干的?”
“抬你兄弟吓我?!”叔父不等朱大年把话说完,便瞪眼道:“我不要你的钱,就想要你的命!”
叔父“哼”了一声,才把脚从朱大年的脸上移下来。
我和叔父面面相觑,神采都沉重起来——我们都晓得朱大年说的是甚么意义了,所谓抄来的金佛、青铜佛像、木雕罗汉,必然是他兄弟带人“破四旧”,在名刹古庙中拿走的古物。
朱大年叫道:“杀猪是一刀,杀人也是一刀!”
我和叔父天然也不害怕,一声不吭的跟在朱大年身后。
只见刀光一闪,血花残暴,朱大年“啊”的一声惨叫,奋力捂住了半边脸——他右边鬓角处的血已经从他的手指缝中渗了出来。
门卫一声感喟:“唉……穷亲戚多了也头疼啊,今儿个来乞贷,明儿个来割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