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邵成章,早已口干舌燥了。
他们本日喊冤的工具,是天子。岳元帅的冤,只要天子能伸。
“各位兄弟!各位长幼爷们儿!”刘允升转过身,面对着身后黑压压的人群,说道。
不断于耳的弓弦声中,儿臂粗的巨弩带着令民气悸的呜呜声,朝着人群激射而去。
“四!”
“三!”
“九!”
他们,不是来造反的。
本日,面对着八牛弩的,不是金人,不是义兵,也不是反臣。
“诸位!大师快请回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邵成章转过身,急步走至刘允升身前,一伸手,悄悄松松地将他拉了起来。
“尔等听着!十息以内,若不分开,杀无赦!”城墙上,卢承骞大声喝道。
“元帅无罪!”
“六!”
“卢大人请稍待……”邵成章道。
邵成章长叹一声,紧紧地握住刘允升的手,低声说道:“这位义士,你们的忠义,老夫极其佩服。但是,老夫必须提示你们,诸位义士如果再不分开,皇城保卫便要开杀戒了。你们如许死了,除了白死,于事无补。这位义士,你既是为首之人,即便本身不怕死,莫非不为其他的义士想一想?莫非忍心让其他的义士也在这除夕之日与家人永诀?”
他从邵成章身边其他几位寺人以及皇城保卫的态度能够看出,面前的这位老寺人,必然是宫中极有权势的公公。但是,他们本日喊冤的工具,不是公公。再大的公公也没用。再大的公公,也伸不了岳元帅的冤。
八牛弩如许的利器,如果放在抗金的火线,只要数量不是太少,只要利用恰当,必定会让金人望而生畏。可惜的是,真正被分派给抗金雄师的八牛弩,少之又少。大多数的八牛弩,都被大宋历任官家架在了皇都的城墙之上。
刘允升也不再说话了。他再次转向面对城墙的方向,跪了下去。
“精忠报国!”刘允升没有理睬邵成章。
嘣!嘣!嘣!……
“精忠报国!”
“精忠报国!”
本日,是临安皇城城墙上的八牛弩第一次策动。
城墙上,卢承骞抬了抬手,止住了那名校尉的倒数。
他本来就不是个话多的人。
卢承骞又抬了抬手。
“十!”卢承骞身边,一名校尉开端大声倒数。
卢承骞拔出腰刀,缓缓地举了起来。
“七!”
他们,只是来喊冤的。
“大总管,圣上的旨意,是要大总管敏捷回宫。”卢承骞再次扬声道。
城墙上,响起了八牛弩绞动弓弦的声音。
入宫之前,邵成章被人视作傻子。因为,他六岁才开口说话。并且,即便是在六岁开口以后,他也极少说话。
“五!”
看着面前沙哑着嗓子还在冒死高喊“精忠报国!元帅无罪!”的刘允升等人,邵成章竟然生出一种欲哭无泪的感受。
大宋自太祖杯酒释兵权始,历任官家便一向把防备内患作为重中之重。大宋官家防备的内患,不但是梁山宋江与睦州方腊那样的义兵,更是那些手握重兵的武臣。
邵成章感觉,本身这一辈子都没有似本日这般,说这么多的话。
“一!”
万岁爷啊!您本日杀的,都是甚么样的人啊!
本日,面对着八牛弩的,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二!”
“诸位……”邵成章正要再说话,面色却变了。他侧回身,看向皇城城墙。
或许,在赵构的心机中,只要保卫皇城的禁军够多,只要禁军的设备够强,他们便能为他守住临安这最后的安乐窝。
“元帅无罪!”
这小我,邵成章天然熟谙。他是五城兵马司统领,卢承骞。他最大的职责,便是拱卫临安,保护皇城。现在,见到他满身披挂呈现在皇城城墙上,再看看那些正在绞动庞大弓弦的八牛弩,邵成章那里还不明白,接下来会产生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