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的亮光本就是美的,何况还是如此稠密,舒仪伸开手,临风而立,仿佛一垂手就能把那光点从地上捞起。男人皱起眉,拦住她的手势,淡然道:“你可看到了舒家的繁华?那是舒家三代努力的服从,皋牢江湖人士,在朝中纠结政党,于天子面前献媚,谗谄,架空异己,为达手腕不顾忠义,争权、夺位、投机……这才是舒家,你可熟谙?”
统统都是假的!
他看着上方,山上刚才另有亮光,现下却已经灭了,黑黝黝的林头连缀成一片,仿佛一头栖息在黑暗中的怪兽。他天然不晓得,柳下舟晓得山下来人,用心想废了来人的武功,把舒仪掷下,用上暗劲,第一重内力刚猛霸道,伤其经脉。他原想舒家之人无私非常,手上吃痛必定罢休,这第二道劲倒是让舒仪安然着地,谁知舒轩身上麻痹,仍不放开舒仪,这第二道暖和的力道也一并接管了,两重力出自一脉,伤势立时轻缓。
舒仪张大嘴,吸着一口口清爽冷洌的氛围,细声道:“不……不熟谙。”
舒仪破涕为笑,用衣角抹抹脸:“师……师父,你驰名字吗?”
手掌在她肩膀,脊背各处悄悄拍,他面不改色:“经脉骨骼都还住稚弱,不过并无毛病我教你武学。只是我教你之前,需得你承诺我一件事。”
刚才的言行是用心恐吓她的吗?眸子子骨碌转了一下,她胆量大了些,这才感觉这灰白衣裳的男人并不如大要看起来如此冷酷,起码,他的手苗条都雅,手心软滑,非常暖和。
这个孩子是舒家二房在外所生,时至三岁,母亲亡故,才被舒老带回舒家,名字未入族谱,因其体格清奇,被舒家第一妙手卢昭收为门徒。常日里与众兄妹衣食起居都不不异。故而舒仪对他非常陌生。
舒轩毫无所觉,夜色沉重,虽是初夏夜,山上寒气仍然伤人,他急欲带着舒仪回家,忙谨慎翼翼地扶起她,却发明她脚下踉跄,迈步艰巨非常。跌落在地的那只油纸灯笼在地上燃了起来,火焰随林风翩然起舞,瞬息之间燃烧殆尽,两人独一借助的光亮化为了灰烬。舒仪拢住胸口,气味严峻。阿谁年纪比她小的男孩却平静万分,背对着她蹲下身:“七姐,我背你下山。”
男人在灯火不及处悄悄点了点头:“那就好。”他站起家,顺带牵起舒仪的手,走到山坡边,指着下方道:“你看上面是甚么?”
舒轩蓦地张大眼,没法转头:“七姐?”胸口涌出一些陌生的热流,他却解读不了。
“是你。”舒仪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手触到他的衣裳,竟不是光滑的素绸,而是浅显的布衣。她一怔,想起对方的出身,又想起本日所遇,心头似有震惊,呆呆的不语。
前面……本来这么远!她迷惑地皱起眉,刚才在山上看那一盘灯火如棋,仿佛唾手可得,现在离得近了,从远观大局转成近看一隅,反倒恍惚了。她紧紧勾住舒轩的脖子,从他身上汲取阵阵的暖和:“你是舒家捡来的吗?”
风在林中横行,枝叶乱摆乱晃,沙沙声却又被风声盖过。舒轩背着舒仪从巷子慢而结壮地下山。或许是月神对他们的怜悯,从枝丫间遗漏放工驳的月光,遥指着火线的路途。路的绝顶是舒家亮光如昼的灯火点点。身后悄无动静,舒轩安抚道:“七姐,你看,前面就到了。”
在一个时候前,寻不到舒仪,院中慌乱,他因自幼习武,有些功底,也被派来寻人。舒家寻了个遍,仍然找不着人,他便进了梨园,寻到一条小道,道通后山,他手持灯笼一起寻来,听得有笑声,又俄然听到女童惊叫声,恰是舒仪。隔着八九丈的间隔,看到舒仪坠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