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下笔,青衣人轻叹:“早教过你了,多观,多闻,慎言。你如何就不长记性。”小柯露齿一笑,奉迎似地凑上前:“我这是怕你在房里窒闷,”看清桌上的字,他讶然,“时在舒风,阳和刘起……师父,你才写了这几个字?”
舒家三房嫡派,共五男三女,四子幼年溺亡。长孙舒哲,幼时聪慧,据闻在十岁稚龄,对朝中位爵,礼节已是了如指掌,且其脾气老成,办事极具大将之风,自成年起,就开端打理舒家表里事件。舒仪,家中排名第七,其父是舒老的第三子,最得舒老爱好,何如此子身骨不佳,中年时携妻外游,却为当时的反贼朱耀礼所杀,唯留一女,便是舒仪,舒老悲哀之余,将襁褓当中的幼女带回,为保她今后繁华,立为舒家下任家主。此女脾气乖张,妄图玩乐,文才鄙陋,武功普通,近几年间,已引发舒家表里不满。
“翻开门,有人来了。”就在小柯发楞时,听到这一声冷冷的令调,忙不迭吹熄烛火,翻开门扉。夏木荫荫的清甜味窜入房中,他深深呼吸一口,阖眼的半晌,瞳中映入傍晚时分幻彩般金红交杂,层层叠叠,如缕如丝的云霞。
“舒仪?”小柯惊道。刚在宗录册上见过的人名,让他印象深切。
青衣人面无神采地翻开书册,仓促观阅,直翻至最后一页,手指按捏页角,现出半晌失神。小柯举着烛台,看得最是清楚。
小柯乍乍舌,把手中烛光举得更高,看着青衣人重新把书册放入匣中,用锁扣起。他微微叹了口气,才又问道:“舒家为何要舒仪做下一任的家主?她明显是最无用的一个。”
舒四,名溪,长房二男,五岁溺亡。
小柯闻言微怔,在舒家的一个月,他与师父行起住居都在墨轩,还从未与舒家人有过正面交集。转头看向房内,青衣人已将桌上书案清算一清,微浅笑语:“既是如此,那我们到前厅去用饭。”快步跨出房外,小柯立即关上房门,跟在厥后。
“这位是宗录堂的青衣先生,你快来拜见一下。”舒哲转头又对青衣道,“七妹,舒仪。”
“这事啊,”小柯摆着一副早知你会问的神情,“舒家的公子蜜斯们全被舒老召回。这几日,舒二,舒三,舒五,舒六都已经返来了,明天最是热烈,说是舒七顿时就到了。”
小柯闻言点头,重视到青衣人眸现清冷,与之相处十数载,晓得他不想再多谈,撇了撇嘴,不再言语。
“耽于逸?”看到这行,小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都说这个舒仪资质平淡,妄图吃苦,我还不信,连‘宗录册”上都如许写,看来传闻不假呢。”
这一眼,看地更加逼真。烟波浅翠的秀士衣裳,袖处折出萤萤之色,衣角处不知是染是绣,淡墨似的淬着萍纹,仿佛东风吹过,拂了她一身的碎萍。现在正值蒲月,春荫渐老,夏意初至,这一抹萍色便洇在了这翠院当中,融于一色。
“两位爷,”墨轩的回廊处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小厮,低垂着目,恭敬道:“饭菜已经置备好了,请两位去前厅用膳。”
“宗录册上没有记录的东西,才是我们要找寻的答案。”
舒家的天井秉承着“云水泉石之乐”,以廊为轴,以山川花木为景,一亭一榭,一草一木,无不幽雅闲适。青衣人一起走来,忽视了小柯的干脆,观景赏物,倒自有几分兴趣。踏进前院,氛围中飘来阵阵扰乱安好的嬉笑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