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岳抬手在火烛上照了一照,虎口上还留着两排整齐的小牙印,不知那里来的温怒,忿忿道:“小样,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少了这份‘配制’,青城会多出很多事来,比方说洗衣叠被的琐事此后只能由她本身来了。
王子信打趣道:“算算时候,洛家小七爷也该到书院了,我听闻洛家这位小爷生的面若芙蓉,手似玉葱,前阵子还差点让一小女人推下断桥给淹死了,潘公子你可不能欺负了人家。”
青城昂首,就瞥见一张温润如三月暖阳的脸,少年矗立如竹,月白的衣袍,清风霁月般的秀雅,她怔了一怔,人都是视觉植物,很轻易被夸姣的事物吸引,青城也不能免俗,浅浅一笑:“多谢同窗提示。”
潘岳一早就探听到了即将和他同住的公子是谁,他千算万算,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好不费工夫,上回在画舫,他就瞧着青城面庞秀雅,本想拉来灌杯小酒,找点乐子,谁料却被洛青云给坏了功德。
这声音太温和了,青城内心的孤寂感消弭了一大半,面上倒是安静道:“鄙人洛青城,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半柱香后,青城清算好行囊,就去后厨找东西吃,行至途中,被一嗓音磁性却也冰冷入骨的男人叫住:“洛青城!洛家的小七爷!”
叶问闻言后,墨色广袖一挥,回身轻步,在小径上垂垂远去,如黑夜幽魂,来无影去无踪。
叶问管着书院的规律,南山书院高高攀没有一个学子不害怕他的,此人向来不会心慈手软,就连人称潘霸王的信阳侯之子也对他非常顾忌。
宏林也插了句:“提及来,这个洛青城还是洛家的嫡子,虽说她手无缚鸡之力,在燕京游手好闲,她阿谁庶兄可不是好惹的,就连圣上还在朝堂被骗着群臣金口大夸其有治国之才,你最好还是别惹她。”
行至春园,潘岳大步流星往他的寝房方向走去,仿佛在古板难过的南山书院终究看到了盼头。
这等子激将法,潘岳那里能看不出来,只是一想到那双委曲倔强的眼睛,内心如同被羽毛挠了一挠,好不难受,顺手收了折扇,在二人发髻上各敲了一下:“你们懂甚么?本公子可没甚么断袖之癖,那日玩弄于她,也不过图个乐子,不说了,到此分道扬镳。”
她正要关上门扇,身后俄然传来一阵男人的声音:“哼!小样,看你此次能往那里跑?”
山顶的铜钟敲响,阵阵回荡在山峦之间,这钟声响起,就意味着放学了。
少年笑了笑,看着青城黑亮的头顶,又道:“山间夜里凉,小公子早些归去吧,明日另有早课。”
叶问看似二十出头的年纪,身形高大肥胖,眉宇森严,恰是南山书院的教吏法的先生,曾在洛家见过青城一次。
青城心中虽有不甘,还是败给了叶问一张冰山脸,鞠了鞠道:“青城晓得了,这就让他二人回府。”
青城目送二人分开,箫辕走了几步,俄然回身,看着青城欲言又止,顿了顿,还是决然决然的分开了。
青城也认出了来人,当即双手归并,屈身一礼:“青城拜见叶先生。”她涓滴不敢怠慢。
他的清冷的目光扫过青城,终究落在黑狗和箫辕身上,道:“书院端方,你事前没有传闻么?凡是踏足我南山书院的学子,一视同仁,不得照顾书童和侍从,你身边这二人今晚就给我下南山!”
隔着一阵间隔,潘岳瞥见寝房内微小的烛光,薄唇溢出一抹邪魅的笑来,他几近迫不及待的推开门扇,眸光如狼的往里探了一探。
黑狗扑灭了火烛,青城打量了寝房,两张床榻中间由一扇刺木香菊轻罗菱的披风隔开,两边各自设有书案和更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