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唇瓣毫无赤色,只余闭合处一丝浅红,连白得惊人,掺杂着她粉饰了三年的饭桶,竟有一瞬触目惊心。他悄悄抚上她的额头,凉凉的,似是毫无朝气,看她紧闭的眉眼,仿佛再也不会醒来。
还记得,两年前在一次宴会上遇见他,他目光清润,嘴角含笑,鹄立在风荷曲苑的竹亭旁,一身月白长袍,衣袂飘飘,如同谪仙。颀长的柳叶在他唇边摩擦,天籁笛曲在唇瓣缓缓溢出,清远婉转,袅袅覆信绕梁于耳,细细咀嚼,竟生出如月色般昏黄的忧愁,那是她听过的最美的曲子。
日落西山,天涯的彩霞撒开裙摆跳完最后一支舞,便悄但是退,玄色的面纱蒙上少女的脸颊,奥秘又魅惑。
她仿佛感遭到有人起家,有人开门,又再次合上。
“前日还听娘亲念叨,说爹爹要给我安排婚事,没曾想倒是这一桩。”她低低道,语声喃喃,双颊早已绯红。
“就当我刚才甚么也没说好吗?”他轻柔道,祈求她的谅解,目光因垂怜变得更加昏黄,“阿玉,你是我心中独一的老婆。”
“阿玉,你会醒过来的对不对;阿玉,我会遵循我对你的信誉;阿玉,等你醒来的时候你便是我的老婆了;阿玉,等你醒来我们去青城好不好;阿玉……”他轻握着她的柔荑,在她的耳边低喃道,眼睛一顺不顺地盯着她的眉眼,恐怕错过她睁眼的顷刻。
“对不起,你会谅解我的,对吗?”甫一开口他就悔怨了,如何好端端提及这话,她如果晓得了,会不会一气之下干脆长睡不起了。他又看了眼黑长睫毛下不肯开启的双眸,这双眸子是他见过最美的事物,若真的有一天再也没法从她的眼中瞥见本身的身影,他想他大抵味惶恐会发疯的吧。
沈府坐落在护城河边,本来是英国公桑家的府邸,自从十多年前桑氏满门落魄,英国公远赴南地,这屋子就成了无主的空宅,厥后被天子收回又亲赐给了现在的言官沈自庄。
“顾家?”沈清悠怔了怔,似是还没反应过来这顾家是哪一家。乌苏姓顾的人家不算少,但是有资格上门提亲的便只要……她猛地睁眸,不肯定道:“是……左相府上?”
丫头重重点头,脸上化不开浓浓的高兴。她晓得,蜜斯已经恋慕顾少爷多年了。沈家虽也是官宦人家,但是天子脚下,如沈自庄这般的三品官多如牛毛,那里能够与权倾朝野的左相相提并论。蜜斯的一番心机只能是闺阁后代不能倾诉的情怀,及笄后便依着父母之命媒人之言嫁入夫家,把心底的一分念想埋藏在最深处。只是没想到,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顾辰暄缓缓走进,满室的药味刺激着他的鼻腔,身后的门被冰儿缓缓合上,稍稍抬眸,便觑见一张惨白的脸,那日思夜想熟谙又陌生的容颜。
“蜜斯,”她迟疑了下,许是过分冲动,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嘴唇动了动,千言万语浮上心头,最后毕竟冲口说道,“顾家的人来提亲了!”
――对不起,你会谅解我的,对吗?
丫头不在乎沈清悠的数落,她跟蜜斯自幼便在一起,论起情分不比那些所谓的亲姐妹少分毫,不过她毕竟是个下人,只是沈清悠是个仁慈的主子,也极是护犊,偶尔言行上犯了错也从不究查。但是,有一桩事却甚为忌讳。
“哈哈哈!”顾衍生仰首笑道,“沈大人谬赞了,犬子能得令令媛这位佳妻,那才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沈自庄点点头,提及女儿,凝重的脸上荡起一丝笑意。他虽说只是个三品官,但是言官这职位指导着朝廷的口舌风向,左相此番拉拢之意再清楚不过,安顾两家对峙多年,到底是顾氏稍占上峰,顾相嫡妹又是当今皇后,太子也已及笄,这天下迟早是他们的,争来争去,到头来不过图个天下归一百姓承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