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青叶端着填漆木盘出去,出门在外,吃食上没法那么讲究,盘上就放着一碗小米粥并一碟蒸糕,另有一小碟切开的咸鸭蛋,蛋黄光彩浓腻,排泄黄灿灿的一层流油,腌制得恰到好处。
衣裳穿好后小荷要替她挽髻,珠华摆摆手:“编个辫子就行了,除了你和青叶,我这一起又不见外人。”
珠华下了床,小荷拿了先就备好的一身正红袄裙来替她穿上,这身袄裙不是正式婚服,作为婚服的妆花通袖大袍昨日睡下前就收起来了,到德安时再换上,不然这一起都捂着,该捂成皱巴的咸菜了。
小荷想想也是,就依她的意替她松松打了条发辫,这船队的商家极肯阿谀,连妆台都给抬了一架上来,珠华往镜里一望,她留了很多年的留海让小荷梳上去了,暴露了没讳饰的光亮额头,固然明天就是如许了,但明天猛一见,还是怪不风俗的。
“嗯,先放着,等会我们一起吃。”珠华有点心不在焉地回,因为闲了好几天没事做,她实在无聊;俄然收到合情意的礼品,她就有点蠢动――说想撩闲也行,踟躇半晌,问小荷,“他走了吗?”
小荷和青叶两个也过来,小荷悄声笑道:“我们先看了好一会了,真都雅,青叶还给我讲了好几个她爹之前捕鱼的故事,女人若想听,叫她再讲一遍。”
这艘披红负伤的婚船在船队的正中心,四周簇拥着七八条商船,海员伴计人多眼杂,很难相避,未免招人笑话,只能诚恳按着端方来。
小竹筐编得精美,内里满满铛铛盛着十数朵栀子花,半开的,全开的,叶子碧绿,花瓣乌黑,其间滚落着该当是卖花人特地撒上去的水珠,清雅动听。
苏长越也在这艘船上,不过在另一间舱室里,大礼未成,他也不能见珠华――精确地说,不能见到珠华的脸,没拜六合之前,珠华要见他得盖着盖头,不然就是越礼。
话说前天夜里张萱给她上了一课极乱来人的心机教诲,完了后她倒头就睡,珠华的困意反让她搅散了,翻了大半夜也没睡着。早上被拖起来时人就有点昏沉,大礼打扮拜别张家长辈及沈少夫人后上了轿,在肩舆里颠了快半天终究颠到了船埠,颠得腰酸背痛,加上一起爆仗锣鼓喧闹震天,吵得她更是头晕脑胀,及到上船进舱室,内里的嫁奁一抬一抬地出来底舱,终究齐备后,船身在爆仗声里离岸,船队出发,她撑不住倒头摊在罗汉床上,原就想小憩一下,不想划浪声太催眠了,现在看这天色,她竟是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珠华点点头:“哦。”
珠华脑筋一清,站起迎上去:“栀子花?”
青叶离着门边近,闻言往外瞄了瞄,向她点头。
“说的也是,在江里讨糊口可不轻易,就说那下网――”
她闷着没说,但小荷见她一向光听不开腔,感知到了一点她的情感,就伙着青叶连捡了几件趣事说,珠华本身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也就搭了话,道:“你们跟了我,今后也是背井离乡啦。”
青叶则道:“我是我娘卖的我,我爹没了,家里吃不起饭,只好卖了我。我不怨我娘,叫我说诚恳话,我还要感谢我娘卖了我,在家里太累了,我都不知我是人还是牛,跟了女人才有个整觉睡。”
珠华放下竹筐,从内里信手抓了朵花,垫脚走到门边去,挥手赶开青叶。
珠华不由脱口一句:“真是千里浩大――”
她在梦里听到手脚都伸展地摊开了,感受她再睡两个时候一点题目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