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到她的身畔，也脱下鞋子，伸足浸入水中，舒畅的踢打着水面。
水花四溅，冷风又起。
“嘎嘎嘎……”
不待她答复，他就取过她手里的折扇，学着她的模样，对准坟头一上一下的扇着风，柔声细语的安抚道：“你也不必太难过了。实在你祖父没有死，而是变成了天上的星星，正笑眯眯的对你眨着眼睛呢。”
和光同尘，背道而驰，不复相见。
许含章却没有感到惊骇。
“我能把它们放了吗？”
固然她爱不释手，但想到之前只养了一宿的萤火虫，天还未亮它们就全数闷死在帐子里了，便有些不忍。
爹爹把她抱起，上高低下的细心打量了一遍，直至肯定她身上并没有少一块肉，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许含章踢掉脚上的鞋子，将双足伸至水中，有一下没一下的踢打着光滑如镜的水面，带起朵朵莹白的浪花。
许含章感觉风趣，也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
纵使是表示感激，也带着居高临下的恩赐意味，让人极不舒畅。
许含章却没有过分介怀，很快便将重视力转移到其他方面。
天幕上繁星点点，每一颗都是亮晶晶的，扑闪扑闪的，煞是斑斓。
许含章迷惑道。
“这是我写的。”
“奴婢这就经验她一顿。”
“章儿，章儿！”
但被这阴惨惨的夜色一衬，就像鬼似的，非常可怖。
“小女人，快看！”
他讪讪的改了口。
许含章愤然跳进水里，抬脚踢起连续串水花，溅得他大半边衣衫都湿透了。
他指了指水边的一块大青石板。
“是变声，不是变身！”
“你先在这里坐着。”
许含章闻言神采一黯。
这些人即便是在生机，但说话的调子语气倒是安静傲慢的，带着不经意的矜贵之气，和村口撒泼打滚的大娘们截然分歧。
“那你变个鸭子的模样给我看看！”
“你真的不是鸭子吗？”
他似是感觉很好笑，竟朝她扮了个鬼脸。
“那我们真的见过？”
他的右手持着一根新折的树枝，枝头挂着他的外衫，正跟着夜风非常风趣的轻摆，就像是只展翅欲飞的水鸭子。
有句话是说萤火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但这一刻，她感觉掌中的幽幽萤火比人间统统发光发热的东西都要夸姣无数倍。
“那你是村庄里的人吗？”
“是很都雅。”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再度传来他那粗哑刺耳的声音。
“你如果真想安抚我，就搭个梯子爬到天上，给我多摘几颗星星下来。”
“不必了。”
“都说过多少次了，我这是变声！”
许含章谨慎翼翼的抚上了它们发光的尾翼。
“你，你……”
既然都已经死了，还会怕蚊虫叮咬？
水流潺潺，杨柳青青。
许含章本能的发觉到那道如芒在背的视野，却没有回过甚去看他。
“我们走。”
阿娘板着脸，眼睛却瞪着阿谁衣衫湿透的小郎君。
他正要开口，河边便响起了一阵喧闹的脚步声。
“来，拿着。”
“我晓得是变身！快变一个给我看看！”
“鸭子？”
“哗啦啦……”
阿娘把金饰都递了归去，淡然道。
阴风阵阵，坟包密布。
她的直觉，是如许奉告她的。
许含章跟在他的身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河堤上，在一处草木富强的斜坡下留步。
岸边的草丛里飞舞着无数只萤火虫，全都闪着晶亮灿烂的光忙，像是天上的星星跌落到了人间。
他则是被那些人簇拥着，往相反的方向走，一起还不住转头。
许含章依依不舍的放走了它们，转头看着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