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姨母见卫珠年幼,又最是渴念依靠父亲卫畴,便未曾对她如此这般言明短长,亦是想着她年纪尚小,虽对卫恒姐弟有些牢骚,只要多加管束勒令,便可保相安无事。却不想她竟仗着卫畴的宠嬖,直接告了卫恒一状,昔年夙怨未解,现在又添新恨。

我很想不顾统统地冲出来看望他的伤势,大不了再被卫华冷言冷语地臭骂一顿。可任凭我再五内如焚,却仿如被钉在原地,一步也挪动不了,我只是呆呆地立在那边,怔怔地看着那一角青砖黛瓦,直到暮色渐深,再也看不清楚。

“不然呢?就如许蜗居于府中,养一辈子的病吗?”卫恒嗓音沙哑,尽是苦涩。

他不介怀给我个正妻的名份,但是伉俪间的琴瑟和鸣,恩爱情深,每个女子都最为渴盼的完竣姻缘,他却永久都不会给我。

毕竟,我还是没有去看望他的伤势。

卫璜捧着块红豆糕,小口小口地吃着,瞧着极是斯文清秀。

我木但是立,任由荀渊不留涓滴情面地将这些话狠狠砸在我身上。想来卫恒也觉得是我到卫畴那边告了他一状,乃至觉得是我想嫁给他,找了姨母去处他逼婚。

这些光阴,只他一人经常来找岩弟玩耍,而卫玟,自从他那次嚷嚷着说要去求姨母让他娶我后,就再也未曾来过。

这句话如同一只重逾千斤的石磨,在我心上来回碾压。他话虽说得含蓄,却比方才荀渊直言快语的刻薄讽刺更加伤人百倍。

卫珠不平道:“都一样是爹爹所出,凭甚么我们就要受三哥和长姐的气。我不过不想娘亲整日对他们忍气吞声。”

我不想她再去伤害卫恒,亦不想,她的蠢行扳连到姨母,有朝一日,祸及她本身。

一日,我遵循太医的叮咛,夙起去园中汇集竹叶上的露水来给母亲煎药,不想却好巧不巧遇见了卫恒。

卫珠被我这些话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望着我,愤怒之余,脸上模糊现出惊骇之色。

他说甚么?他要……允婚,但是这如何……这如何能够呢?

他的目光终究落到我身上,冷酷如冰,像看着甚么毫不相干的物事。“我已决意顺从父命,允了这桩婚事。”

“当日姨母是如何教诲于你的?‘长幼有序,你身为幼妹,岂可妄议兄姊?家和,方可长保畅旺!’这些苦口良言,你都忘了不成?”

想不到此人看上去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骨子里却刻薄刻薄,口锋如刀,我再是好性儿,也心生不悦,正待反唇相讥,卫恒俄然开口道:“伯昭,此事再也不必多言。”

倒不如,就让卫恒觉得是我到卫畴面前告的密,是我恩将仇报,归正不管如何他都不会心悦于我,便是再多仇恨我几分,也没甚么别离。

卫恒不再看我,冷凝如冰的目光不知看向那边,淡淡道:“如你所愿,一个月以后,我会娶你过门。除了我卫某正室夫人这名头以外,女公子最好别再肖想其他。”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抢在荀渊之前问出口,“莫非,莫非司空竟以再不准公子执掌兵权来勒迫公子……答允这门婚事吗?”

“子恒因何抱病,所患何病,甄女公子当是最清楚不过,又何必明知故问?”

不想,方走了几步,一抬首,又见他劈面而来。

如许的不期而遇,当然让我暗自欣喜,可一想到他对我的讨厌,本来雀跃的一颗心重又归于暗淡。

母亲的病更减轻了,我忧心于母亲的病情,每日衣不解带经心顾问,再也无睱去顾及其他,便是卫恒,也甚少想起。

不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荀渊已在一旁急道:“子恒,你竟真要应下这门婚事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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