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待他如东风送暖,不见得他会被你捂热。
我做梦也想不到,卫恒竟会对我做出这类事来。在当时那般凶恶的情境下,他不想着如何逃命,竟另有闲心去嗅我发间的轻香,乃至如个狡童般去弄散我的长发?
游移了一下, 他坐在离我比来的一张绣墩上,清了清嗓子, “本来昨日就想问夫人的……”
他沉默半晌, 才接着道:“传闻为了仓公之事, 父王伶仃召见了夫人。父王他……可有难堪于你”
我正要说出酬谢二字,卫恒俄然低低地念了一句诗,“匪报也,永觉得好也!”
可那搅乱我心之人,话一出口,却比我更是镇静,仿佛做了甚么极其耻辱的事普通,常日的高冷端凝荡然无存,几近是落荒而逃普通,一阵风过处,他已从我身后消逝不见。
卫恒手上的行动一僵,半晌后,我才听到他声音压的极低,似是想叫人晓得,又怕叫人听到般地呢喃道:“若不是碰到阿洛,我亦不知,本来我心中亦是个知慕少艾的少年郎!”
他这句话,如投石入井,将我心间那口波澜不起的古井水砸得水花四起,再难将息。
他的声音沙哑而醇厚,一扫先前的愤激无法,竟还模糊透出一丝愉悦来。
我放动手中竹简, “将军是想晓得父王都同妾身说了些甚么吗?”
临去前,他俄然顿住脚步,回身道:“在父王面前,多谢夫人了。”
可我越是想对他好,他就越不拿正眼瞧我。
“因为夫人不是那样的人,夫人向来都只会偏疼弱者。父王越是待我不公,夫人便越是会站在我这一边。”
却不知,他主动替我梳头这一温情脉脉的行动本身,就已让我心中极不痛快。
但是这一世,我却和他易地而处。
想明白了这一点,除了感喟宿世的本身外,推己及人,对这一世的卫恒,我竟生出了丁点儿怜悯之意来。
不知为何,听到后一句珍惜两个字,我俄然面上有些微微的发热,正感觉尴尬。
但你若待他不冷不热,他这座冰山只会让你更加感觉寒意逼人。
可过未几时,又会如那看家护院的大狗般蹭到我跟前来,委宛示好。
卫恒有些不欢畅。但今晚尹平没跟在他身边,不能替他说出那些他碍于颜面说不出口的谨慎思。
他的语气里有我从未听到过的和顺。
如许的父子之情,我也不知该说些甚么,此时对卫恒而言,任何的安抚都是惨白有力。
“公子如此纡尊降贵,莫不是为了方才谢我之事而酬谢于我。可公子就不怕谢错了人吗?”我声音有些生硬隧道。
肩头一缕青丝忽被他挽起,就听他感慨道:“四年畴昔了,夫人发间的香气,仍旧是那淡淡的兰香。”
到了晚间, 我在灯下看书,偶一昂首, 俄然发明窗外立着一道人影, 身形高大而矗立。他在外头站了有多久?
可他反而知难不退、愈挫愈勇?
我又看了一眼窗外那尊剪影,淡淡道:“去请中郎将出去吧。”
“夫人不是说今后都会改口叫我公子吗?如何又叫起将军来了。还是叫我公子吧,好听!”
“不怕。”我话音未落,他便斩钉截铁隧道。
哪知我才将竹简举起来,便被他一把夺了畴昔。
我缓缓探手到发间,取下那枚他留下来的簪子,在烛火下看了好久,想到我初见他时的情窦初开、少女苦衷,俄然掌心轻颤,一滴泪落了下来。
换了他不再冷着一张脸,目光不时到处追逐着我,或明示、或隐晦地对我各种示好。
“公子谈笑了,您向来深沉慎重,做不来那样……那样的恶棍之举。”我决然否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