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这般慢待,卫恒脸上并无涓滴不快,反而有半晌的恍忽, 夙来冷硬的一张脸在烛光下,竟有些温和。
他沉默半晌, 才接着道:“传闻为了仓公之事, 父王伶仃召见了夫人。父王他……可有难堪于你”
许是幼年丧母,又一贯不得卫畴爱好,他的性子极是心高气傲,又冷硬疏离。
“烛火暗淡,看多了伤眼,夫人又正在病中,还是早些安息吧。”
他却恐怕我听不明白,又絮絮道:“那年我从黑山贼的马下救了夫人,你我共乘一骑,你就坐在我胸前,包发的头巾掉了,暴露鸦青色的一团聚髻来,如云如朵,模糊有淡淡的兰花香气。”
便如现在,他正谨慎翼翼地替我梳头。
我微微一怔,许是之前为替仓公讨情,在卫畴面前父王二字喊很多了,此时顺口这么一说,竟被卫恒给揪了出来。
“公子,”我轻声道,“你不必为我做这些的,我不消你如许来――”
哪知我才将竹简举起来,便被他一把夺了畴昔。
被他如此相待,我倒是模糊有些明白了,为何宿世我越是想待他好,他就越是不待见我。
如果不是那人逃脱前,仓促往我发间插了枚东西的话,我几近真要觉得那不过是一场诡异的梦境。
可他反而知难不退、愈挫愈勇?
“将军在我窗外立了这好久,但是另有甚么事吗?”
我便从善如流,“既然将军不喜好我这么唤你,那今后我便还是唤您……公子吧!”
“那香气幽阴悄悄,更加惹得民气动不已。我到底没能忍住,借着马背颠簸,偷偷拔掉了那髻上束发的石簪。风儿一吹,夫人的一头如瀑青丝便飘了我满脸,那样丝滑的触感,那样淡雅沁人的兰花香气……”
到了晚间, 我在灯下看书,偶一昂首, 俄然发明窗外立着一道人影, 身形高大而矗立。他在外头站了有多久?
“将军如何又返来了?”我问道。
如许的父子之情,我也不知该说些甚么,此时对卫恒而言,任何的安抚都是惨白有力。
你若待他如东风送暖,不见得他会被你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