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珠一脸茫然,“表姊你在说甚么啊,甚么替代、臆想的,我如何一句都听不懂。”
他双掌如铁钳般,捏得我双肩生疼。我极力忍着那彻骨的痛意,抿紧双唇,一声不吭。
我语重心长道:“我同他再是中表之亲,此时也只当他是我的小叔,我是他的三嫂,叔嫂不通问,更遑论私相授受,且还是这等本就该避嫌,压根就不该送之物。”
等那婢女退下后,她道:“我来的时候,六哥一共托我带了三样东西来送给表姊,前两样你都不肯收,这最后一样,既不是他亲笔写的赋,也不是送你贴身戴的金饰,而是寻到的半卷残谱,这东西总不消避嫌吧。”
卫珠一脸的不明以是,“表姊,你这是要做甚么?”
他爱的并不是我这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他臆想中的那一名月宫仙子,只不过因我生得美,他就觉得我当是他梦中的神女罢了。
卫珠顿时就恼了,腾地一下立起来道:“表姊,你对六哥也过分无情了。你不肯收我这回送过来的东西,我拿走就是,可为何连六哥之前送你的东西,也全都要退归去?阿谁时候,你可还不是他的三嫂,只是他的表姊。”
我曾有过一副紫珍珠制成的耳珰,另有六枚紫玉钗,连同那把紫玉梳,都是母亲在我十五岁生辰那年,送给我的及笄礼。
只是这一回,他手上的力道比起先前轻了很多。
在我之前已经同他说得明显白白,回绝了他以后,他竟然仍不断念,不顾我已是他的嫂嫂,仍要递送这些传情达意的东西出去。却未曾想过,这等罔顾礼法人伦之举,会将我堕入多么窘境?
我又细心叮咛了卫珠半日,同她说清这此中的短长干系,直说的她低头沮丧,再三跟我包管,今后再不会做出这类笨拙之举,我才放她拜别。
卫恒脸上神采更加阴沉,“在徐州的时候,子文偷偷拿父王赐给他的鱼龙玉佩去换了这《有所思》的琴谱,还觉得我不晓得,不就是想送来讨夫人欢心吗?”
固然模糊有些猜到他为何这般肝火冲天,但我问心无愧,天然犯不着心虚。
我记得共有七处罚歧,我记起了六处,到了最后一处,却不管如何也想不起来,正在弦上几次尝试,忽觉身后有些非常,似被一道目工夫沉沉地盯着。
她磨磨蹭蹭地把那帕子和耳珰重又放回袖内,却又犹踌躇豫地命她的婢女捧出去一卷竹简。
他这是又如何了?是因为不欢畅卫珠来看我,还是……
待调好了七根弦的音高,定好了林钟调,便信手勾挑吟猱,弹起那首《有所思》来。
实在,若非卫玟竟胆小到,直接托卫珠来替他传送信物,我也不会生出,将这些他昔年所赠之物尽数还归去的动机。
卫珠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盒来,里头是一对珍珠耳珰,那珍珠只要小指大小,却不是平常的米色、玉色,而是色若淡紫,乃是极其罕见的紫珍珠。
“既然你内心始终放不下子文,为何当日分歧他私奔到底?你已然是我的夫人,却还和他藕断丝连,这般——”
我起家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等你再长大些就明白了,如你六哥如许的才子,很多时候,他们爱的不是美人本人,而是美人之美,就如同我方才看那篇《洛神赋》入了迷,是因爱好那赋本身的辞采瑰丽,而非那是你六哥亲笔所写。”
我天然晓得卫玟这篇《洛神赋》是为我而作, 当年, 我刚被救到许都时, 初见卫玟,他在呆看我半晌后,便发誓说要为我作一篇赋。
我有些无法地摇了点头,“谨守礼法怎能是呆板?这世上有些事可做,有些事不成做。何况,子文他并不是真的心悦于我,我不过是他臆想中的神女在俗世的替代罢了,他喜好的实在是那《洛神赋》中的女子,只存在于他笔端和想像中的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