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弋怔忪。
这是一碗五颜六色的不着名药汁,内里不知放了些甚么,披发着奇特的难闻气味。
房间里一下子就空了。
暗中、浑沌、冰冷。
映入他玄色瞳孔的,不是马庄镇大雨浮滑的雨夜,倒是一间充满着皮革臊味的石造房。
凯茜却没有理睬对方,见少年满脸恍忽,她叹了口气,“这两天你好好歇息,有甚么不舒畅就跟我说。”
她实在想说,在这个节骨眼上,多一个吃闲饭的人就多一个承担,何况这个少年来源不明,产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更是古怪,最好不要多管。
北风吼怒,吹得皮革门扉、窗户“飒飒”作响。石屋冰冷破败,地上烧了两个铁火盆,却不算暖和。
修道院被毁,他因皮相好,被一名好男癖的富绅拐走,可那瘦子还没来得及养肥他,就被胡匪所杀,烧光了家,他又转到了胡匪手里。
“有呼吸了,”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仿佛松了一口气,她放下了甚么东西在玻璃盏里,收回了清脆的叩击声,“小伙子命真大,被雷电击中,除了额头烫伤,满身高低竟然没甚么事,也算有福分了。”
凯茜说着,将玻璃盏上方才用来涂抹他伤口的药碗捧起,悄悄搅动后,舀了一勺递到卢弋的嘴边。
其别人却非常不测,谁都没想过少年还真能活过来,并且仿佛真没甚么大恙。
碗里的“药物”不好辨认,卢弋却认出有储藏性洋葱,因含有丰富硫化物,打仗氛围后会产生刺激。
只见秃顶大汉套着一件灰不灰黑不黑的厚严峻氅,头冻得像个白煮蛋,坐在一个黑木箱上,身边却尽是色采素净的布料和狰狞的玩偶面具。
当他转过视野,看到的倒是一名面庞沧桑却还是斑斓的女子。
梦里,他被闪电击中,落入了一个诡异的奇点,奇点在他面前突然展开,好像一张庞大细碎的天下舆图,狼籍的烧杀打劫在他的瞳孔中扩大,然后,就是冗长的坠落,很长很长,长得连时候都没法追逐……
少女却看了女人一眼,摸索道:“凯茜姐,人既然已经救返来了,功德也做了,我们……还留着他?”
一个男孩,一个少女。
再厥后,他就被一名叫凯特的男人不测救下,跟着这家剧团进了城,两天前,却不测被一束闪电击中……
“好了,”女人陌生地包扎着少年的伤口,怠倦道,“如果救得活就好,救不活,也极力了。”
卢弋甜睡了很长很长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梦。
女人讨厌地看了他一眼。
卢弋呆怔地躺在并不暖和乃至有点腐臭的被褥中,看着油灯摇摆下,凹凸不平的冰冷石墙,他的人生,第一次堕入了不成停止的苍茫。
卢弋俄然感受大脑又一阵锋利的疼痛,仿佛那闪电的力量还暗藏在他的神经之间,让他的脑筋时而复苏,又时而胡涂……
卢弋孤傲地闭上了眼睛。
床帘内,有一张扮装台,老旧的扮装镜中,此时正映托着一张懵懂的脸。
说完,她端碗起家,分开前替卢弋拉上了一角床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