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帝不答,吐出胸中一口浊气,又喝了杯茶,才道:“都起来吧。”看到姜衡前襟的衣裳都湿了,又道:“倒让衡哥儿遭了池鱼之殃。”
姜衡忙开口道:“臣不是要和圣上打哑谜,实在是这事不好说。”说着,又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计:“本日在御花圃,臣赶到时正瞧见华女人往水池里栽,便下认识地接住了她。虽说是事从权宜,可毕竟是在众目睽睽当中碰了她。华女人出身书香世家,臣晓得这些人家最是端方大。华女人被臣,被臣抱住了,恐怕会对今后的婚事有停滞。“
我就晓得!姜衡在心中叹了口气,很有些苦笑不得:本身好不轻易瞧准了一个好媳妇儿,又吃力心机地打扫了情敌,没想到,最后的停滞竟然来自最大的背景!
这话说的严峻,连姜衡都跪下了。李嵩也跪下劝道:“圣上言重了。公主恰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内心有甚么就说甚么。定是见圣上无事,才记起那猫来。要不然,如何等了这半日才来寻呢?”
“那如何行!”隆庆帝脱口反对道:“华家家世太低,太屈辱你了!”
小宫女本惊骇地蜷成一团,听到“杖毙”两个字,顿时抖如筛糠,紧紧抱住淳安公主的腿,要求道:“公主,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想哭,却还记得隆庆帝就在面前,又不敢哭出声来,咬紧了下唇死命憋着,都有些喘不过气来,神采惨白如纸。
乾清宫里,隆庆帝正要同姜衡说甚么,门上挂的棉帘呼地被翻开了,淳安公主拖着一个披头披发的小宫女闯了出去,背面跟着一个满面惶恐的寺人:“公主,您不能出来,圣上正有事呢。”
隆庆帝看她不幸,呵叱淳安公主道:“牲口不通人道,时有发疯的时候,与服侍的人有甚么干系?你如许动不动就要打杀宫人,那里有一丝皇家公主该有的气度!”
隆庆帝被姜衡提示,皱着眉想了想,叮咛李嵩道:“你也去翊坤宫,传我的口谕,让贵妃将执掌后宫这些年来处以极刑的事件一一写清楚了,呈上来给我瞧瞧。如何听淳安刚才话里的意义,杖毙个宫人竟是稀松平常的?本朝后宫一贯是宽宠遇人,当年太后在时,更是没有一例正法宫人的事产生。贵妃向来是以太后教谕管理后宫,这件事上,原不该如此。”
淳安公主一贯得宠,常日如许不经通报就闯出去惯了,从没得过呵叱,也就没把隆庆帝阴沉的神采放在心上,踢了踢地上的小宫女,娇蛮道:“父皇,那只猫从出世就被我抱返来养,一贯和顺,从没咬过人,更不消说如本日这般发疯。定是服侍它的人不经心,惹怒了它才如许的。喏,这个就是服侍它的小宫女,父皇,您罚她吧。把猫还给我,我换小我看着,定不让它再出门。”
姜衡也笑,想起刚才淳安的话,心中一动,用心道:“可见贵妃娘娘把后宫办理的井井有条,圣上没甚么烦心的事,这套茶盏才气用到现在。”
“依你说该如何办呢?”隆庆帝问道。
西苑那件事,徐昭仪宣称是因为被猫抓伤,才恨上了五皇子的生母。打当时起,隆庆帝就非常不待见猫,下了旨不准宫中再养。那些养了猫的,非论是妃嫔还是宫人,都不敢不从,把猫要么打死要么送出宫去。唯有淳安公主,仗着宠嬖,偷偷把本身的猫藏了起来。吴贵妃固然知情,架不住女儿软磨硬泡,只一再叮嘱不准让隆庆帝瞧见,也就算了。
两个嬷嬷固然承诺了,却那里敢真的捆金枝玉叶的公主?只能做做模样,半扶半抱地把她推出了乾清宫,还不忘转头顺带把地上的小宫女也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