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催和余氏哪敢起来。
李催道：“小郎君，卫夫人来了！”
来福诧异，顿住牛车。只见他大步赶来，站在车边低语几句。而自家小郎君听了，只淡然的说了一句：“晓得了！”
“小郎君！小郎君……”郭璞在车后俄然疾唤。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以后，归於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以后，归於其室……”有人在树下哀合，是扫眉如鹅毛的男人，陈郡谢鲲，谢幼舆。
周礼五服，斩衰最重：身披胡乱拼集的粗麻，边角不能锁，一披三年；齐衰次之：身披生麻，可锁边角，着服一年至三年不等；再次，便是大功、小功、缌麻。魏晋之时，常常死人，再加上名流们崇尚咨肆颠狂，服丧并不严格。然，卫叔宝亡，建邺卫氏后辈，除卫夫人外，尽皆服丧。
李催喝道：“巧儿，大喊小叫的，恁地没端方！”
“口信？”
刘浓指了指本身的额头，刚才那一阵闹腾，她眉上的刘海散了，眉心没有那枚粉纹。也是，碎湖哪会有她这么大胆。
“嗯，你随我来！”
刘浓愣了，傻了半天，当真的答复：“不是，我吹不跑。”
刘浓笑问：“你叫甚么名字？”
待至分叉口，郭璞笑道：“此去华亭，路遥而漫，景纯就送到这了。小郎君，竹叶青浓而醉人，等候郎君来时，醉遍全城。”
刘浓一向在等她说话，闻言，从速道：“虎头，见过叔母！”
半响，刘浓说道：“李催，你们都起来！”
刘浓乐了，笑道：“哦，那天行健的前面是甚么？”
出殡日，满城作素。
一杯二锅头，洒在新坟头，跟着雨水浅浸。在刘浓的脑海中，仿佛闻声世叔正在奖饰：“好酒，虎头，此乃何物所酿？”
余氏不依，还是跪在了泥地中，李催也跟着下车跪在地上。刘氏由碎湖携扶着下了车，面对此景，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卫夫人再度一叹，向身边的山莺儿缓缓点了点头，杳然走向山下。
满车的书，琳琅满目，应有尽有，都是卫玠的收藏。有了这些书，他这个士族才是真正的名符实在。能够说，在这个期间，这些东西，贵过黄金万两。至此，注籍、借书，这两件事都已了。
山莺儿轻步徐迈，婢女们掌伞，行向亭中。走光临风视野开阔的处所，她顿住了脚步，望着面前的丝雨，伸手指着北方，说道：“叔宝临去时，让我和你说，他想回洛阳。如果有朝一日，你能去那里，请把他带上，让他和乐姐姐在一起。”
他的劈面坐着李催的儿子，也不知是狗儿还是旺儿。这小孩子一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有猎奇，带着些跃跃欲试，嘴巴蠕来蠕去，可想说又不敢说，一只藏着的手，拽着碎湖的裙摆，死扣死扣。
郭璞正色道：“同栖于林，何言照拂！”
……
刘浓跪在墓前，来福举着伞，沉默。
三头青牛扬着蹄，穿过了城东门，行到水雾浓时，刘浓忍不住的挑边帘回望建邺城，来岁，这城就会改名了，避司马邺的名讳，是为建康。
“小郎君，金风相随！”
牛车三辆，家、随总计九人。刘浓不筹算经水路走华亭，筹办沿陆路而行，想细心的看看这江左之地。来福、李催各驾一辆，另有一辆则是余氏充当了车夫。刘浓没想到，李催的老婆不但有一手好厨艺，还能驾牛车，看来真是多才多艺啊。
“去华亭！”
卫夫人行到近前，悠悠一叹，可贵的，竟朝着刘浓点头，柔声道：“往生已矣，迷而不惘，不成过分哀伤，应服膺叔宝昔日对你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