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洪神情难堪,讪然的摸着髯毛,朝着她不竭使眼色,鲍潜光却故作未见。
葛洪正欲应言,却听鲍潜光道:“刘郎君莫急,汝之老友我已安设于前院!山中夜月甚美,大可观之,何不在此过夜一宿?”
“师母……”
咦!
褚裒、孙盛面色皆奇,猜疑的看着刘浓,既是不识,亦非盛名之士,怎地人尚未见便被请入室中?到得此时,俩人尚不知那渔夫便是葛洪矣!
淡然的声音漫廊浸室。
葛洪略作沉吟后,扶须道:“瞻箦,依汝本日对《庄子》注释之所解,答论确切高深有序,且不入俗流,可见常日功课甚是务实!然,若想就此得过谢幼儒所设之策论,怕是稍有完善!”
来福领着两名白袍迎上前来,乐呵呵的笑问:“小郎君,我们本日不走了吧?”内心则道:还是我家小郎君最好,那甚么褚啊孙的,若不是我家小郎君,尚在内里转圈圈呢……
……
来福道:“那我遣人下山奉告,命他们在山下等待!”
刘浓微浅笑着,眼观鼻,鼻观……紫心兰。
此语若醍醐,生生将刘浓惊醒,本身所缺的恰是知法兼顾。格物致知,经世行法,然若法不遂知,则法不成行,行之必反!本身若作策论文章,便必须得知当下,有所为有所不为,不然便是纸上谈兵!葛洪平生虽以丹道与医术著称,却亦有《军书檄移章表笺记》,此中便有治军、治郡、安民之法矣!
顾荟蔚稍稍侧首,对年青俊妇道:“师母,荟蔚与刘郎君辩论已久,从未赛过,这一问便不问了!即便是功课,荟蔚亦是不如的……”
俊妇挑眉一声轻嗔,渔夫神情一愣,吧嗒吧嗒嘴,而后讪讪坐下,捧着汤碗持续喝。刘浓看得心中一乐,然面不改色,暗道:鼎鼎大名的葛稚川惧内尔,不过若论医术丹道,中原第一女名医鲍潜光不比抱朴子差……
刘浓踏入室中,略作打量,见劈面是顾荟蔚,稍稍一愣,随后一撩袍摆,安然落座。
稍顿,朗声再道:“六合有大美而不言,皆因无可言,勿需言。江湖者,一碗汤尔!道术者,一碗汤尔!其中滋味,唯有人、鱼自知尔!鱼者,入江湖即为道术,视江湖道术如无物而逐本命!人者,行道术即作江湖,得道术江湖于知味而遂赋性!二者,皆不成言!鲍夫人,觉得然否?”
闻言,刘浓眉头微皱,汉朝先以黄老治国,而后独尊儒家,魏晋承制于汉,便合二为一,讲肄业识才调,普通皆在《老》《庄》《周》《儒》四者之间。杨少柳固然学问博精,但毕竟是个女子,对经世文章尚是完善的!心道:唉,果是真人慧炬,只是简朴的扣问,便知我所缺者在此。若论经世,倒亦晓得些,但若将那些后代的经世之道拿来做策论文章。怕是,结果不堪假想……
不安亦得安矣!
氛围奥妙。
食毕,暂别葛洪,踏至前院。
室中。
“嗯!”
刘浓持礼不言,俄然记起褚裒、孙盛尚在院外,当即揖手道:“葛侯,鲍夫人,光阴已不早,刘浓另有老友等待在外,便行请辞!”
褚裒目光跟着刘浓的背影一向延长,恍觉夕照余晖始终随其盘桓,恰若暖玉生烟,不由得感慨道:“瞻箦,心明若镜透,不沾尘外物,理应作我辈之榜样,当与其相习!”
刘浓淡淡而笑,同业于路却一定同赴于途,将葛洪身份一语点破,便是尽友之责,至于二人贯穿在何,则是大家缘法,不成强求!
知法兼顾?!
渔夫顿碗大赞,俊妇眸子如雪。
“安国……”
刘浓嘴角略翘,单手背负于背后,挽袖在胸前,笑道:“正如葛侯所言,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