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浓展眉一笑,方才他鸣琴,陆纳喝酒。每到险处,陆纳必豪饮;每到浅处,其则浅抿;一平四展时,其又持壶徐饮。
四月初八。
“郗璇!”
陆纳嫌跪坐着累,曲起一条右腿,手臂撑着膝盖、支着头,面红如坨,笑道:“瞻箦,你且说说,我如何知音?我本身竟不知焉?”
“不对,七哥琴亦如书,意在不羁,行琴之时专注于起伏;此琴,曲风极古,变更之时,若行云似流水不着陈迹,不会是七哥。掌帘,我要看看……”
恰是,酒随心漫,琴携友飞,一曲畅肠。
……
“仙嗡……”
“嘿嘿……”
周札笑道:“若不来,则行雅。上山!”
郗璇跪坐在他的劈面,双手叠在腰腹,抿着唇不言。
郗璇笑道:“郗璇在兖州时,常闻江左陆氏有女,诗画双绝;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本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稍后上山,还需mm多多斧正郗璇笔风。”
郗璇眼睛一亮,奇道:“阿爹,我亦可去么?”她自小喜文弄墨,书法极绝,自问不输于男儿。可自从客岁在建康,侨装随父亲插手一次雅集以后,父亲便再不带她。
郗鉴冷冷一哼,愠怒道:“乔木高高,萝藤一定能缚之!那王氏郎君,依我看,除了书法颇得卫茂弘真传,别处皆弱于瞻箦矣!何况,他知汝否?心中有汝否?若失了瞻箦,我,我看你上那边哭诉去!”
陆纳笑道:“随我下车,稍后便知!”
如此知音,何觅何求?
恰逢此时,陆纳笑言:“秋色正紧,若能随车漫野而听琴,亦是莫大享用。”刘浓洒然一笑,看着窗外幽幽绿意兴趣也起,便叮咛来福取琴,略一调弦,便要行琴。
陆舒窈转目向蓝天,幽悠低喃:“此曲已绝,怎忍再闻琴!”
与此同时,同一幕月色之下,刘氏酒坊后院。
有人笑答:“陆侍中过奖,令嫒才是文姬劈面矣。”稍顿,再问:“侍中,可知火线鸣琴者是谁?”
刘浓紧紧的反擒手中剑,心中竟不自主的怦怦乱跳。
刘浓缓缓收剑,擒剑立于月下。
刘浓奇道:“我有何不痛快,为何要拿你出气?”
郗鉴放目极视,模糊瞥见火线绿意当中,浮着一顶青冠,心中一动,笑道:“嗯,此琴不拘于形,已具魂矣!士瑶兄,怎地不见令兄陆中正?他身为吴郡大中正,此等人物,应酌情予拔也!”
世人皆笑,随即相互奖饰对方的郎君、女郎。
“咦!”
顾荟蔚叹道:“有此琴在,当今天下,谁敢言音?”
来福指着院中竖木道:“小郎君,来福晓得的,你不痛快!”
陆纳制止道:“慢,且稍待!”
郗鉴将自煮之茶捧至鼻下一嗅,闭眼,然后点头,畅然叹道:“水亦如,茶亦如,器皿亦不异,为何却无瞻箦之韵也!”
陆纳挑着眉,叉着腰,放声笑道:“如果在厢中鸣琴,怎能得趣?如此,方才不负瞻箦之曲,天可听得,地亦可闻得!”
言罢,提着剑回身入室。
“惭在何矣?”
“仙嗡,嗡……”
郗鉴搁了茶碗,淡声道:“瞻箦此等人物竟不喜,汝到底要如何?”
郗鉴挥手道:“那是她见的俊彦过少,届时,我邀瞻箦一同前去。汝不知,瞻箦最善于非是清谈与茶道,而是咏诗!到时,瞻箦风折群英,我倒要看看,璇儿动心不动心!”再心道:昔年上巳节,你不恰是被我如此捕获的嘛!
开朗的声音道:“我尚不知,嗯,琴风直追嵇叔夜,定不会是知名之辈。我吴郡之地山俊水秀,善养洁人雅士尔,稍后致虎丘一叙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