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刘浓刚来丹阳便送走袁耽,一来一往,皆有些许感慨。
扬州士子定品,陆晔至丹阳,暂居郡府公署,一应八郡中正除丹阳中正外,皆居于其间。公署外,人来车往,络绎不断。凡是矜持有些身份的世家后辈,都会到此拜见本郡中正与大中正。至于大中正见与不见,那又另当别论。二人来到公署,刘浓持帖拜见,果不其然,陆晔避而不见,而顾君孝也不在。
那人神情蓦地一愣,眨着眼睛似未回过神,很久,放下遮面衣袖,欲拱手作揖,却揖到一半而滞,愣愣隧道:“刚才言蚁之寰宇,于蚁而言,石之大、广,正若寰宇,两位郎君,觉得然否?”
袁耽阔步走向巨舟,刘浓接过绿萝怀中之琴,迎着滚滚江水,鸣饯一曲《将军令》。曲毕,抱琴而起,舟已远,遥闻江面传来激越清啸。
袁耽不疑有它,转念想起桓温,叹道:“瞻箦与元子之事……”
刘浓剑眉一拔,心中微微一跳,不着陈迹的抹了下左手,庾冰,庾亮之弟,阔别七载不闻音,不想,本日却在前去建康之途再见庾氏之人。
咦……
袁耽与褚裒尽皆点头,袁耽道:“莫非瞻箦与此人有旧?”
“啊……”
“呜呼,哀哉!不想,庾郎君并非君子……”
次日,艳阳高照。
“非也……”
“华亭美鹤刘瞻箦,王述为你千里而来,弃父丧而不顾,君何故避之?”王述揉了揉眼睛,身侧走来一人,淡声笑道:“华亭刘氏子乃徒具其名尔,岂可比得东海一痴,更莫论安期公也!”
褚裒瞅了瞅公署外的人群,皱眉道:“瞻箦,莫若晚些再来?”
庾冰瞠目结舌,乌毛麈也挥不起来了,软在怀中。
那人却偏着头看向石头,看不清,走到石前蹲下来,恰见一只蚂蚁在石头上爬来爬去,细细一阵沉吟,嘴里喃喃有声,继尔昂首,极其当真隧道:“恐将如此。”
而王述却涓滴也不觉,又抬起衣袖遮阳,犹自喋喋不休:“庾郎君,刚才所言甚是,父丧而子悲,若依君之言,该当以何为悲?”
颍川庾氏……
“汝,汝个痴,呆……”
刘浓嘴角微微一裂,围观世人闻之深思。
褚裒心向刘浓,又见此人极其无礼,当即眉头一皱,冷声道:“明珠之辉岂为障目者而知,君斜目而视,只见其影,不见其光,不敷为奇。”
“哈哈……”
褚裒瞅了瞅刘浓,此人是谁?若言其无礼,其神态却颇是诚心,若言其疯傻,其言语却又极是捕人。
“唉……”
“啊?!王怀祖!!!吾……吾……”
褚裒追上来,奇道:“瞻箦,此人如此无礼,何故忍之?”
俩人递完荐书,褚裒边走边道:“瞻箦,此番丹阳定品,虽说是南北俱同,但依褚裒度之,王、谢、袁、萧一定会来。”说着,看了看淡然浅笑的刘浓,又道:“即便来,若不以品而论,定是瞻箦夺魁。”
刘浓揖手道:“彦道,风已起,君当行。何故再提恒元子,刘浓并不识得此人。”
围观人群哄然大笑,晓得内幕者更是抱了双臂,静待好戏。
庾冰脸上青一阵、白一通,胸膛急剧起伏,猛地一挥乌毛麈,排开人群夺路便奔,殊不知脚下木屐却俄然一绊,“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囫囵爬起来,身后笑声如潮,也不敢转头看,绕着墙角,乱奔而去。辩其背影模样,斯文尽丧,好似张牙舞爪。
刘浓淡淡一笑,陆晔多数不会晤他,但他为全礼数,却不得不去拜访。
这时,有人挥着乌毛麈大步而来,行至近前,斜眼一瞅那人,裂嘴笑道:“东海一痴王述、王怀祖,果然痴乎?其父亡而不丧,反奔名于丹阳,痴乎?颠乎?怀祖乎,怀何也?”言罢,转而向刘浓二人揖手道:“颍川庾冰,见过二位郎君。”收礼之时,再掂着腰,把刘浓细细打量,笑道:“常闻华亭美鹤擅辩、擅音,本日一见,公然风彩殊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