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底黑边的苇席由殿门一向铺九阶下,王导居左,率百官大礼稽拜。
绿萝燃起沉香,刘浓走到案后坐下。
“季父所言甚是!”司马睿渐渐坐正身形,耳际两珠允耳擦脸而过,微凉。
度步而出之人乃是镇北将军刘隗,渐渐的走到两群人的正中,看了看左面,瞅了瞅右边,而后就着统统人的目光,大声揖道:“臣,附纪尚书之议!”
“太兴二年,蒲月,因叛将徐龛之故,本郡民户十不存一,臣核之,总计……”
阙下道:“启奏陛下,自杜弢余部杜弘与温劭亡后,柴桑侯三度用兵,已将合浦郡内匪患尽数荡清。臣所要奏之事,乃郡内创办《太子》学一事……”
诸般纪事,司马睿早已尽知,忍住眉心那一阵阵刺痛,看了看居百官之首的王导,但见王导捧着玉笏,微微闭着眼睛,挺背坐如老松,细心一瞅,却发明那斑白的髯毛正微微起伏,而其首正很有节拍轻点、轻点。再把纪瞻一看,老将军亦是一幅意态惺忪的模样。
“这……”刁协一愣。
王导道:“陛下,待年纪毕方问军情,牧民为先,此乃礼法,不成废也!”
刘浓沉沉一揖。
小女郎顿时怒了,她太委曲了,自分开山阴,每日都在想他,为了他,从丹阳追到建康,从谢府追到林中,裙子都被撕破了,指尖也扎了波折,尚未拔出来呢,他怎可如此哄我,安敢如此待我!
“咳!”
司马睿虚着眼睛问道:“不当在何?”
“咦!!”
司马睿目睹群臣因一件戋戋小事而分垒两侧,兴趣更浓,忍不住地抚掌道:“然也,周仆射所言在理。不知另有何人,可议之?”
“小娘子该当早归……”
“……”
“看打!”
“为何要逃?言而无信也!”
“袁小娘子!”
司马睿眼底精光一闪即逝,而后缓缓坐直身子。
“咚咚咚……”
全场一静。
“然也,礼不成废!”
她的声音又浅又低,眉眼亦是极媚,但看在刘浓的眼中却一阵好气又好笑,稍稍一想,淡然道:“蒙袁小娘子青睐有加,刘浓幸甚,然……”
一个时候后。
这时,来福回返,走到室口低声道:“小郎君,袁氏来人了。”
刘浓干咳一声,揖手道:“袁小娘子,夜已深沉……”
袁女正把玩着案上的青铜雁鱼灯,不断的用指尖尝试去触碰那吞吐的火舌。将临,缩回,将临,缩回,自个玩得不乐乎,格格乱笑。
王导颤了颤眼皮,捧着玉笏揖道:“陛下,臣在!”
稍徐,小女郎踏入刘氏酒坊,左瞅右瞅,扭头道:“这便是你的别院么?好小……”
“……”
“臣附议,纪尚书不当!”
元帝司马睿坐在金边乌木矮床上,着帝王正装,头戴乌墨色十二旒冕冠,摆布各置一孔,交叉玉笄。玉笄两端系着丝带,垂于脸颊两侧各衔一珠,名曰:‘允耳’,此珠不入耳,乃误听谗言之意。冕服乃玄墨上衣、朱色下裳,各绣飞龙之章对衬;腰上三分位缠着飞龙佩绶,脚上则蹬着红白相间的赤舄。
一向淡然静坐的王导玉笏微微一抖,司马睿眉头一放一皱,而满场百官则纷繁私语。太子舍品德级虽不高,但倒是上等清职,向来为中上及上等世家把持。
“为何不说话?莫非心惭而有愧也?如果如此,尚可有救!”
“如果再不言,那便是觉悟了。”
“臣,附议……”
九声震天荡地的钟声响起,等侯在外的晋臣弯身脱履,鱼贯而入。
百官纷繁投目司马睿,元帝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将错就错,倾身问道:“可有豫州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