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瞻思及此处,瞅了瞅劈面的刘浓,见其眉宇正然。神情不似有虚,莫名地一个动机钻进心中,暗道:莫非此子想谋太子舍人?如果有太子舍人在身,再置放一县一地,倒也……
刘浓悄悄心惊,却知此乃纪瞻考量本身行兵之道。切不成粗心,当下便将盘着的袍摆一拂,持了另一枚细竹,合在手中。揖手道:“郡守有此雅兴,刘浓岂敢不陪,如有不当之处,尚请郡守莫怪!”
纪瞻捋着长须筹措一番,而后眼底一亮,凝睇着刘浓,笑道:“现在,汝已很有佳誉在怀,今后是想经吏部评合而入职,尚是为人提携拔擢?”
“啪!”
行棋对弈?这哪是行棋对弈,清楚便是推演王敦纵军十万,沿着长江蜂涌而下的步地嘛!对弈!亏他想得出来!不过,亦怪不得他,当时王敦势大滔天。虽说江左朝局表里皆知有朝一日其必反,但何人敢述之以言?便是司马睿与王导,也只能暗中防备与隐晦疏导。
纪瞻忍不住地惊奇出声,捋着银须的右手顿在半途,目光则直直谛视刘浓。
知音之人必通琴中之意,若言述志之曲,定非《猗兰》而是《十面埋伏》!刘浓未推测一时髦起而酬已之曲,不但被宋祎旁听,更加纪瞻所耳闻,心中怎生不惊?
刘浓将细竹一搁,揖手道:“郡守,莫怪!”
“且来!”
刘浓拇指导扣食指,思海如潮涌,很久,下认识的自案上获得茶盏缓饮、缓饮,渐尔剑眉平坦,呼吸绵长。而纪瞻则犹自陷于深思当中,单手捋着银须,眼中锋芒明灭。
纪氏庄院门口,刘浓深深揖手,待纪瞻点头默许后,踏入来福早已备好的牛车中。
“咕噜噜……”
待得二人纵情,已是两个时候后。
阳光遍洒静室,矮案上的一品沉香缓寥。
“啊,祖父……”
纪瞻毕竟年龄已高,待得腹中空空作响时,方才回过神来,瞅了瞅室外,见正阳之光已漫过水阶,斜斜透入半室,渭然叹道:“不想竟与瞻箦谈而忘时矣!”
一声鞭响,车轱轳辗着桂花,缓缓驶入竹道中。
“嗯……”
深深一个揖手,涩然道:“刘浓因见江山绚丽,故而触景生怀,不想却入郡守之耳!尚请郡守莫怪小子傲慢自鸣也!”
王敦,王处仲!五年以内。携裹军府,两度行反!!!若要往北,便在这五年!若要高飞,便是这五年!
但是目前文武两职,文职官吏拔擢刘浓不肯取,武职官吏拔擢倒是可取,但是不能取。之以是会如此,究其统统启事则在于:各州开府刺史除陶侃外,大多皆为王敦大将军府所掌控,而再有两年王敦便会反!本身欲往洛阳。王敦是绕亦绕不开的拦路虎,有其陈军豫章扼守长江,北方胡人自是难以南下,但江东有志扫北者亦难以北往!便如朱中郎。诸般无法下只得兵行益州,但愿自益州打通逐北之途!便如祖逖,浴血厮杀于豫州,终究扯开往北之路,但后路却被王敦所切……
暗中已然作决,便道:“瞻箦心胸弘愿,切不成固行滞步,如成心太子舍人一职,待及冠前,该当前去建康!”言至此处,突地想起于兰亭之颠时,此子曾蒙朱紫赞不断口,稍稍一思,更是笃定,再道:“瞻箦若往建康,吾老友阮遥集乃吏部尚书郎,吾愿为汝修书一封聊荐!”
室中沉寂,落针可闻。
二人皆有所思。
可控之军?可控之军!谈何轻易……
“咦!”
“有何怪之?但且行来!”
纪瞻嘴里喃念,亦不知想到甚,长眉突然竖拧,眼眯作锋。打横谛视刘浓。后者似有惶恐,却强自平静,再次一个揖手,愧道:“郡守,小子妄言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