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道:“并蒂莲花,任挪一枝都不美。”
廊外脚步轻浅,唤声殷切而欣喜,杨少柳细眉微弯,眼角浅翘,把笔搁在砚角,端着双手稍稍一用力,伸展了下身子,而后盈盈起家。
恰于此时,廊上传来嫣醉的声音,以及木屐敲楠那清脆的响声,杨少柳情不自禁的呼出一口气。
刘浓眼角余光一向谛视着她,心中也委实忐忑难安,暗思:临门一脚,是福是祸,怎可一味避之?当即便沉沉一个揖手:“阿姐!!”
“哎……”嫣醉若蝶普通,飞出室中。
亦不知过很多久,或许一瞬,亦或冗长累世。
刘氏出自沛郡刘氏,自是见过很多豪华之物,但也被面前所见震惊,半晌说不出话来,很久,方才喃道:“柳儿,这,这像是皇家之物,柳儿从何得来?”
刘氏看着那厚厚的一叠卷,心中感概莫名,儿子博名在外,碎湖掌庄于内,华亭刘氏也日呈分歧,但背后实则多赖柳儿帮衬,休言其他,便是此次吴县建别庄,若非柳儿资财,那里建得起来?而柳儿本年已二十有一,早该……想着想着,笑道:“柳儿新得的这砚台,倒与你阿弟的梅花墨极似,真像一对。”
杨少柳道:“娘亲,阿弟不日将为中正评合,我们华亭刘氏未有阀阅,少柳合计着,将阿弟昔日所作之诗文清算清算,聊充典阅吧。”
杨少柳扶着刘氏坐下,稍一点头,红筱与夜拂走入阁房,捧出两具长长的锦盒,跪于矮案两侧,就着青铜雁鱼灯的灯光将木盒悄悄揭开。
一个时候后,刘浓退出西楼,负手行至廊口。
杨少柳道:“少柳返来的太晚,怕娘亲歇下了,便想明日再去见过。娘亲,此番少柳出外,见了些物什,娘亲且瞧瞧,看看可有中意的。”
廊口,阴隐里盛放着一束夺目海棠,李越目工夫冷地看着刘浓,终是渐缓,点头叹道:“何故知之?”
刘氏神情难堪,深深的凝睇着杨少柳,喃道:“柳儿,为娘的心机……”
刘浓干放了一声嗓子,迎目劈面的杨少柳,正色道:“有一事,阿弟自行而为,尚请阿姐莫恼。”
月满西楼,飞檐斩角。
“阿姐,刘浓并非此意,阿姐待娘亲何如,阿姐待刘浓何如,刘浓岂会不知,然,此非悠长之道也!!”刘浓背心发寒,浑身颤抖,心潮奔涌,脖心细汗滚出,非惧,乃愧。
室内。
“娘亲……”
“咦……”嫣醉惊咦出声,嘟着嘴巴欲言,夜拂暗中掐了她一把。
刘氏回顾,眺望西窗,但见窗影若剪纸,模糊成双。浅浅一笑,拍了拍嫣醉的手背,轻步走向中楼,心若浮沉,含笑安然。
“柳儿,柳儿……”
“柳儿,可算返来了。”刘氏方一出去,便拉着杨少柳的双手,左看右看,杨少柳这一走,又是浮海两月不归,可想坏她了。
嫣醉笑道:“倘若不晚,莫非主母想小娘子返来的再晚些?”
刘浓长长暗喘一口气,答道:“阿姐莫忧,当今新法颁告,不分南北,莫论江东本土尚是南渡流民,皆因地而论籍。故而,刘浓禀呈典臣,阿姐乃南渡之良家,因乱而失籍,有恩于我华亭刘氏,为华亭刘氏之义女。如此一来,阿姐也无需逢查便浮海,劳累周折。”
“不晚,不晚,柳儿几时返来都不晚……”刘氏拍着杨少柳的手背,满脸都是欢乐。
杨少柳微微倾身于案,执笔素手胜玉洁,欺雪皓腕若流转,也许是因刚从海上返来,眉间带着些许倦色。
“这……”
行至廊角时,嫣醉悄声道:“主母的心机,怕是不成的。”
“小妮子,休得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