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听了这番话,脸上顿时变了变色。
银货两讫,易峋便带着秦春娇离了货行。
他一言已毕,端起了一旁的茶碗,却没有喝茶,而是递到了秦春娇的手中。
王掌柜面上笑意渐深,眼角堆出了一条条的菊纹,他说道:“少爷的话也有理,但是这将来的气候是说不准的事,转暖倒是必然的。我们也只好讲讲当下了。”
易峋便在一张扶手椅上坐了,秦春娇不敢坐,就在他身侧站了。
王掌柜急了,又是赔罪又是倒水,连连自称刚才获咎,又说道:“这是我们店主的意义,少爷还是拿着。也不满是货款,余下的钱,是店主给少爷补的年礼。”
易峋拉着秦春娇进到了门内,熟门熟路的走到了内堂。
看着前面峻拔的身影, 她心中是五味杂陈,还带着一丝对于将来的苍茫不安。
这话,易峋天然是没有闻声的。
那王掌柜笑的畅怀:“易少爷是最讲友情诚信的,那天然……”
他刚才就发明了,她的手凉冰冰的。
这番话,是易峋早已推测的。
这老者穿戴一件宝蓝色绸缎棉衣,须发斑白,戴着一副玳瑁眼镜。一见二人出去,老者忙将眼镜摘了下来,面上堆笑,请二人入坐,一面叮咛伴计上茶。
她看了一眼推车上的皮子,内心暗道:他来这儿,是要卖货么?
易峋转头,向秦春娇伸脱手。
如此这般,好话说了一筐,易峋方才将银票收了起来,只是那纸条约,到底还是没有换。
王掌柜将他们送到门上,见他们走远了,那张老脸顿时垮了下来,啐了一口:“现在甚么世道,叫乡间的泥腿子爬到脖子上来了!”
这老者是盛源货行的二掌柜,专管货行进货事件。易峋每次来卖皮料,也都是同他联络。
秦春娇怔了怔,不知他这是甚么意义。易峋看她没有转动,干脆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一道往门里去。
他刚才如许说,实在是店主的意义,同易峋打了两年的交道,看可否将代价压下来些。
两人一起往西, 出了城东集市,又进了西市。
那独轮车是他进城以后另租的,退掉了车,已过了晌午头。他腹中饥饿,猜想着秦春娇也必然没有用饭,目睹路边有个卖面的摊子,便领着她一道走了畴昔。
秦春娇昂首望去,只见这货行面阔三间, 顶上悬着一座极新的朱漆匾额,龙飞凤舞的刻着“盛源货行”四个大字,门上人进人出, 热烈非常。她晓得这家货行,在京里是极有花样的,买卖做通南北, 从本方物产, 到西洋罕物,无所不有。即便是相府, 一年四节八时, 凡是添置大宗的物件儿, 也是到这儿来大班。货行的老板,在京中也算是有那么几分脸面,在相府大夫人面前也敢拿上两分乔。
他眉间微微一动,又看那字据。
易峋看过,将银票连着字据一道塞还给王掌柜,说道:“这代价不对,条约上是多少便按着多少算。不该我的,我不要。再则,我们条约本年六月到期,续与不续还是到了当时再说。”
秦春娇垂首,咬了咬嘴,嗫嚅道:“我站着奉侍就好。”
秦春娇怔了怔,接过了茶碗,一道暖流直到了心底里。
易峋不待他说完,便开口道:“但是我们的条约,只到本年的六月。天水街上的茂祥货行,来找过我三回了。我原想着盛源是老字号了,冲着这块金字招牌,掌柜伴计们办事必定是依着字据来的。王掌柜本日如许讲,必然有你的难处。但是升斗小民也须得糊口度日,本年六月以后,我们这条约就不必再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