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婶便是王屠的浑家,本就生得皮肉粗糙,一听这话两道扫帚眉一拧,更觉脸孔凶暴。她手里提着一支棒棰,劈脸盖脸的朝着王屠打将畴昔,嘴里便骂道:“卖肉厮混到这时候还不回,我就晓得有鬼!一百两银子买丫头?!你马尿灌多,吃昏了!半夜炕爬不上去,还想这茬子帐,老娘跟你没完!”她骂的粗鄙,围观的世人却听出花样,顿时哄然大笑。
芸香只感觉头晕目炫,竟另有那么几分不敢置信。他竟然真的来了,还出了一百两银子买她!
一场风波畴昔,陶婆子定了定神,走来对那青年道:“这位公子,此人市的端方,言不二价。你说了一百两银子买这丫头,可定要够数才好。”说着,又仓猝追加了一句:“我这里,但是不赊账的。”
只见此人约莫二十高低, 眼目通俗, 两道浓眉如剑斜入鬓里,齐划一整没有一根杂眉,整张脸因此显得清俊洁净。挺直的鼻梁,水色的薄唇,构成了一张极俊的脸。饶是陶婆子这等见多识广的妇人,内心亦禁不住格登了一下:“好俊的男人。”
她原名秦春娇,是都城郊野三十里处下河村人。站在她跟前的青年,名叫易峋,同是下河村人。易峋长春娇三岁,在村中因是比邻而居,又年纪相仿,自幼一起长大,便是世人丁中的青梅竹马。到了那情窦初开的年事,两情面素暗生,相互成心。但是秦春娇却在十五岁那年,被父亲做主,卖去了相府为婢。这一走,就是三年。
两人目光交缠在一起,他悄悄开口,无声的向她说道:“我要定你了。”
易峋天然没有二话,同她一道畴昔。
他还记得,她十四岁那年,村里一名大姐出嫁。大伙都跑去看新娘子,那户人家也不算有钱,没甚么像样的妆粉,新娘子脸抹的乌黑,唇抿的血红。但即便如此,重新娘家出来时,他还是自她眼里看出了一抹羡慕的神采。
青年点头,自怀中取出一张银票,递交上去。
这话音落地,围观的世人顿时沸腾开了。一百两银子,依着现在的地价,但是能在乡间买上五六亩地了。便是要讨良家妇报酬妻,也尽够了。这女子即使有那么几分姿色,又那里值得了那么多钱?此人,怕不是疯了。
易峋却不觉得然,她这模样清楚只是在对付。
人间女子,不是都爱打扮么?村里那些女人媳妇,瞥见路边有开的素净的花,也会采下来插在发髻上。
但是姣美到底不当饭吃, 她见此人穿着平常,不似是能拿出那么多银子来的,那神采顿时就有几分不多数雅了。但转眼又看他身上穿戴件皮袍子,皮面流光水滑,一瞧就是上好的皮料, 内心暗道:即便你真是没钱闹场,届时把这件皮袍子剥下来抵数也尽够了。
易峋微一揣摩,内心大抵明白过来。秦春娇是在都城相府那繁华窝里待过的人,是开过眼界的,甚么好东西没见过,没用过?那里会把这小铺子里的脂粉放在眼中。
秦春娇笑着摇了点头,说道:“峋哥买给我的,我很欢乐。”
易峋当然不会奉告他,方才带着秦春娇去脂粉铺子了,只含混说道:“春娇想来山货铺子看看,我们就过来了。”
陶婆子鼻子里哼了一声, 嗓子蓦地锋利起来:“甚么先来后到?自古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你钱没到我手上,丫头的卖身契也还没给你。有了更好的主顾,我天然要衡量。你们买货的货比三家,我们卖货的也是这个理儿。今儿你和这位公子,谁出的价合适,这丫头就跟了谁走!”
世人目睹没了热烈,便垂垂散去。只是还剩几个,或贪看芸香的面貌,又或瞧着那青年的风韵,将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