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翎惊出一身盗汗,蹿起家来,冲出里屋,刚奔进院子,只听得“扑通”一声响,像是有甚么东西落水了,放眼张望,却见痴娘就站在天井那头,仅着单衣,乌黑的素衫儿,纤细孱羸。
王妩怜缓缓蹲下去,捧起孩子的脸,手指轻微的点在孩子颈项上,她看着骧儿脖子上尚未退去的掐痕,如有所思。
东奔西走,找来找去,太阳已落了山,丁翎心中更是不安,直到夜色浓黯,仍未找到内人,他才拖着怠倦不堪的脚步,非常懊丧地往回走。
“别怕!别怕!骧儿乖,要听娘的话!骧儿最乖了……”
他赶快走畴昔,推开酒保与厨子们,挤了出来,放眼一望,顿时惊呆了。
砰的一声,那道门就在她面前紧紧封闭了,王妩怜盯着紧闭的门板,呆怔了半晌,眼底蹿燃起两簇怒焰,蓦地就想到本身被婆家摈除出门时的场景,想到前夫嘴边那一丝嘲笑,心,被恨意啃噬着,她好不甘心!争了这么久,支出这很多,到头来连个门都进不去,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独安闲一条条胡同和石板长街上,兜兜转转着,四周寻觅,他恐怕内人是想不开才离家出走的,也不知她会去那里,如果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王妩怜一把抱起孩子,走到墙根,踩着一块能垫脚的石头,用力把孩子拖举到墙头,而后,伸长了手用力一推……
在几条夹弄之间,七转八绕,丁翎追着追着,刚拐了个弯,从里弄奔出,火线却已不见了痴娘的身影,他竟把人给跟丢了!
“四郎?四郎!你吓着骧儿了,快罢休!”
“痴娘!痴娘――”丁翎仓猝追着她,在跑过井边时,脚下一打滑,几乎摔交。
不!她毫不甘心就此认输!
骧儿噎了一声,看着娘的脸,俄然感觉惊骇:“墙、墙头太高,我、我怕……”
现在细想,本来是她着了痴娘的道儿!痴娘不就是舍弃了腹中的孩子,用一副不幸兮兮的模样,重又套牢了丈夫么!想不到,痴娘心机如此之深,当姐姐的都斗不过她!
王妩怜畴前门那头出去,走进屋子,一见这景象,仓猝冲过来抱起儿子。
心头一惊,用力撑开眼皮子,他往床\上一看――人如何不见了?!
“归去等你么?”王妩怜已受够如许的日子、如许的等候了,熬到甚么时候才是个头?“你一日不来我就要等你一日,你百日不来我就要等你百日,你如果今后不来了呢?你知不晓得我有多恋慕痴娘,起码她还是你名正言顺的妻!与你长相厮守的人是她,你晓得我有多不甘心?这几日我盼呀盼,等呀等,等不到你来,你晓得我有多惊骇吗?”
“你给我站住!”王妩怜将骧儿一把推开,猛地站起,柳眉倒竖,指着丁翎的鼻子问:“她就摆了个不幸样儿,你就心软了?就想丢弃我与骧儿了?她们婆媳俩是瞧着你性子弱,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你不给我名分也就罢了,还拿这点小钱来打发我?你当我是甚么人?你真想随便玩玩就算了?”
“嗯?”丁翎嘴里恍惚地应对一声,日夜未眠,衣不解带地顾问着家中两个病人,他委实太累太乏了,送走了恋人,回到里屋,坐到椅子上一放松下来,眼皮子就耷拉了,不知不觉竟已睡去。
回到家中,刚一进门,就看到天井那头竟围了好些人,自家伴计竟也奔进了内宅后院,丁老太太拖着年老病弱的身子,站在井边不知在数落着甚么。
“娘,这个阿爹是不是也不要我们了?”骧儿坐在地上呜呜地抽泣。
“怜儿你胡说甚么呢?”丁翎非常头疼,也不想多解释,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娘和内人是真的病了,痴娘连孩子都没了,我能不照顾着她们么?这当口让我如何去看望你?怜儿你如果然心为我着想,就乖乖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