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夫人,您如果不嫌弃,就让小的陪您逛一圈,您买了东西,小的还能帮您拎着,免得您累了手。”
痴娘对四郎的好,四郎习觉得常,太轻易获得的,哪能叫人学会珍惜?
“行了!甭说了!我也只是随口一问,你自个想不通这是如何回事,归去再渐渐揣摩呗,我们先到那边瞧瞧去!”
呵,说甚么长得一个模样,命却不不异!本来是你,剥夺了我应得的幸运!
“你家四郎心可宽哪,还想着给我也买份礼品?”王妩怜打眼儿瞟着她,“妹子,你就不妒忌?”
王妩怜又瞄了她一眼,瞧不见面具底下、痴娘是何神采,她心中起疑:“老太太说那翡翠夜光杯就是你嫁到丁家时,随身带的嫁奁,老太太还能信口瞎掰?”
痴娘听得一怔,心想阿姐是不是曲解了?四郎只是礼节性地送一份礼,算是赔罪报歉,阿姐该不会是觉得……
王妩怜只是笑笑,面对亲妹子,她佯装甚么都不在乎,甚么都不计算,端稳了长姐风采,但在和顺漂亮的表象背后,她的心,已疯长出精密而锋利的牙齿,一点点啃噬着恨意!
“阿姐!”见她踉跄跌冲几步,脚下不稳妥,几近摔交,痴娘吓了一跳,仓猝来扶,低头才见姐姐脚上的鞋子少了一只。
妹子啊,我的好妹子,你叫我如何甘心?!
“哎哟!”郭老三立马往地上一趴,装成了个龟孙子,让王妩怜把脚蹬在他的背上,服侍老佛爷似的,让她把鞋套回脚上,学个寺人扭捏着嗓子告饶:“丁夫人开恩,小的再也不敢了!您的阿谁四郎,让小的瞧了就怕,也只要夫人您降得住他!谁叫您是他的心尖儿宝贝呢!”
痴娘这一喊,王妩怜也赶快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鬼鬼祟祟躲在她们背后,手里掂着只绣花鞋,恰是从王妩怜脚上脱去的那只!
王妩怜“啊”了一声,又“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娘很早的时候是有提过这么一桩怪事!我只当那是娘说故事哄我们睡的,哪能当真啊?”
痴娘却闷闷不乐了,戴着面具捂着脸,对郭老三是爱搭不睬的,闷声儿逛了一圈,她俄然眼睛一亮,冲着人群里一道忽闪而过的身影,急喊一声:
痴娘沉默半晌,猝然拉着阿姐钻出看戏的人群,躲到边儿上,抬高了声音奥秘兮兮地说:“阿姐莫非忘了?咱娘也提过这事――娘生我那晚,先是梦到了一只发着光的翡翠杯,生下我时,见我紧攥的小拳头里模糊发光,掰开了一看,我掌心一点亮光,亮光还在垂垂涨大,眨眼就蹦出个翡翠夜光杯来!娘和爹都看直了眼,伸手想去摸,那宝贝却又俄然消逝了……”
庙会里,除了“游神”、老司主祭、跳仗鼓励,最缺不得的就是小货郎挑担儿来呼喊叫卖。
“哎呀!”王妩怜俄然惊叫一声,挤在人群里左顾右盼的,帮衬着看街边的零嘴儿小吃和奇技淫巧的西洋货了,走着走着,一个不留意,竟遭人伸了毛山绿爪,在脚上偷摸一把,她足上套的一只绣花鞋竟被人脱了去!
王妩怜不肯去庙里挤这烧香叩首的行列,不喜闻这香火,不爱看“天爷爷”两侧那尊尊佛像,就拉着痴娘跑到会上,东瞅瞅西瞄瞄。
痴娘涓滴没有发觉到姐姐非常的神态,重又拉着姐姐挤到人群里瞧热烈。
郭老三学这清宫寺人学得也颇像,与王妩怜一唱一和的,倒叫痴娘看傻了眼,呆杵在一旁,也不晓得这二人唱的是哪一出?
王妩怜一听这话,气也消了大半,见郭老三虽是小人嘴脸,浑不端庄,却句句巴结拍马,凑趣奉迎,听得民气里舒坦,特别是“丁夫人”这一宣称呼,令她顿时心花怒放,接回绣花鞋,佯装羞恼地答:“奴家的四郎可不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