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子是白爷爷亲身给调的,放了葱白、枸杞、红枣和盐。羊肉片儿是常徒弟给刮的,切得薄薄的,粉嫩白净,红白清楚。
含钏一眨眼,眼泪便被薄薄的棉絮吸洁净了。
受好评的详细表示是,淑妃赏下一支点翠鎏金坠红宝流苏簪子。
两个女人扯东扯西,扯北扯南,隔着窄窄的横栏,一边哭一边聊,聊着聊着又哭起来,哭着哭着便睡着了。
现在这金簪一收出来,便显得光彩夺目,艳惊四座。
阿蝉...伴随了她好多好多年啊...
素锦帮她的忙,却不是一盒鱼胶就能还清的。
含钏语声哽咽。
太阳高悬,这是含钏在内膳房的最后一日。
配上粉丝、萝卜、茼蒿、藕片十来样配菜。蘸料满满铛铛放了三四碗,香醇的芝麻酱、绿油油的韭菜花儿、浇了热油的芝麻油辣子,另有葱花儿、水芹菜、蒜泥...
含钏忍着没哭,吃过饭就自个儿留在内膳房清算东西,把自个儿用过的趁手的刀、厚厚的砧板、刨菜的铁起子、洗刷蔬果的马鬃刷子一一洗濯一遍,端了个小杌凳坐在灶前看火,脑筋空空位看了一两个时候,待天完整暗了下来,含钏这才抹了把脸往出走。
那么想分开宫闱,苦心追求,一门心机顺从着这个处所。这里藏着含钏最不堪的影象,这里粗糙破败、整天辛苦,这里每时每刻都让民气里悬吊吊的,这里命是攥在别人手里的。
含钏说不清内心是甚么感受。
本来,她真的要分开这里了。
赏簪子,明摆着赏的是含钏,不是白爷爷。
含钏想了想,将木匣子从坑里挖出来翻开看了看,还好还好,里头的东西都还在。
文思豆腐进到长乐宫颇受好评。
阿蝉也没睡着,立即低声应,“唉,如何了?”
“...托公公带给素锦姑姑。”含钏一向记取素锦帮她得救递梯子的恩典,“请您帮手奉告素锦姑姑,鱼胶得先拿黄酒泡发,借小厨房的火放出来炖点鸡汤,挺补人的。”
这个时候,掖庭里,人未几。
小小的一支,不沉手,是空心的,拿来赐给下人最好。
夜里,含钏抠着开了缝的墙壁,抱着针脚不平、棉絮积累在成一坨一坨的薄被,睁着眼睛透过窗户看低矮的屋檐。
一面宫墙,那头是完整未知的人生,这头是熟谙而又亲热的好友姐妹。
晚膳过了,白爷爷呼喊着内膳房的人购置了一顿涮羊肉,给含钏饯行。
出宫后,还能常见到白爷爷,可阿蝉却...没法再见...起码要等十年了。
她舍不得。
她舍不得白爷爷与阿蝉,另有她终究救下的小秋儿。
入宫这些年,含钏没攒下多少东西。
主子赏的东西不敢辞,更不敢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