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被惊得一激灵,白四喜已经扶着白斗光跨过门槛,坐上了牛车,踢踢踏踏朝东堂子胡同驶去。
崔氏心头一惊,手上攥得紧了紧,扯着嘴硬笑出来,“支二十两银子何为呀?如果要贺钏儿的燕徙之喜,明儿个媳妇儿就去集市买一套家...”崔氏本想说家具,可一想,好点的木料家具一套也得大十几两银子了,赶快转了话头,“买一套都雅好用的茶盅茶具――直接拿银子,岂不是生分了吗...”
白爷爷笑起来,“离咱家也不远,就隔了一个坊口,走动起来也便宜。”
不是非得要那二十两银子,是想尝尝这崔氏另有没有救!
含钏也搬了只摇摇椅坐在白爷爷身边,焖了一处火炕围着坐,白四喜被使唤去清算院子,崔氏熬了药送到东偏厢。
到底将搬家的日子圈在了十一月的最后一天。
含钏也笑了起来,手背抹了眼泪,仰着头同白爷爷提及那宅子的布局。
挨骂挨吵,真的都是自找的。
崔氏忙局促地站起家来,神采有些镇静,“爹,瞧您说的。家里的银子都是您的俸禄攒下的,您要用、如何用、给谁用,都依您的主张。”
含钏捂着嘴笑起来,眼睛亮亮的,说出的话却悄悄的,“徒弟,钏儿也舍不得您。”
他这个娘,是真看不清局势。
火炕里焖着小红薯,香喷喷暖呼呼的。
白四喜别过脸去。
白爷爷听含钏说这句话,愣了愣,翻皇历的手也停下了。
含钏埋着头,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砸落在地上。
这个崔氏!
含钏悄悄抿了抿唇,余光里瞥见了崔氏在东偏厢,投射在窗棂上一动不动的身影,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说出了口,“徒弟,嫂嫂过分爱财,恐怕并非功德。”
这个崔氏更加荒唐了!
师徒二人并排躺在摇摇椅上看玉轮,玉轮细颀长长一道弯钩,几朵云被勾在了玉轮上,白爷爷时不时地和含钏说了话,借暗淡的油灯光圈皇历上的好日子,“...十一月三十是个好日子,翻过年关,好日子排到开春,春暖花开恰好搬家。”
老头子气得立即胡子都翘了起来,本来想通了消逝过的那股气又渐渐往上涌――远香近臭,媳妇儿和爱徒不对于,那两人离远点也不是不可。从含钏起早贪黑地做糕点、摆早摊儿,他就感遭到小女民气机了,崔氏防备算计着小女人,含钏一忍再忍、一让再让,现在如果搬出去,师徒情分也还在,如果强留下来,这情分迟早有一天会被崔氏给磨没!
白爷爷咬紧后槽牙。
小女人眉飞色舞的模样,让听的人也感觉喜气洋洋。
白爷爷跟着点头,听含钏提及那宅子先头死了一对伉俪,“哎哟”一声,“不吉利!”
如果...如果...真如含钏所说,有人拿大笔大笔的不义之财打通崔氏,威胁白家在淑妃娘娘的炊事中脱手脚,或是其他的宫闱秘事,那他、白四喜,乃至全部白家的颠覆之日岂不是近在天涯?
崔氏竟背后收含钏的食宿银子!
崔氏前头才被白斗光铺天盖地的骂了一场,她也晓得现在该缩个头,可实在舍不得那二十两银子,被逼得没法儿了,略带哭腔,“钏儿是您门徒,四喜也是您亲孙子呀!他还没结婚、还没置业,今后多的是用钱的处所!”
白爷爷躺在摇摇椅上,想了想这才点了点头,唠唠叨叨起来,“...先在皇历上看个日子,徒弟帮你在钦天监找一名有出息的大师看看方位,晓觉寺的扶若大师与徒弟有几分香火缘,倒时求了大师帮你设坛做法――有些事儿宁肯托其有不成信其无,听你说那家媳妇儿也是个不幸人,我们做香火超度,也是积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