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晓得，在人群中，有一小我远远地看着这统统。这小我，便是秦王驷。他已经达到目标———结识楚国公主，当下便策马来到汨罗江边，隔江而对，旁观本年的少司命祭。
与女沐兮咸池，晞女发兮阳之阿。
两边各停着一座楼船，左边为男祝，右边为女祝。每年秋祭，都由贵族男女各自扮演大司命、少司命，在祠前举舞为祭，祷告神灵降福大地，愿五谷歉收，兰蕙满园，驱邪避恶，子嗣繁衍。
那一刻，仿佛六合万物都在她的舞姿中失了色彩，她便是六合间独一无二的女神，便是那少司命的化身。
黄歇低声道：“我听闻本日乃是公主姝为祭，是以骗了宋玉代我去充大司命行祭，本想着你也是陪八公主来的，想来看看你。谁晓得见你们还没来，大祝焦急，派人来迎，我不放心便跟着他们来了。还好少司命庇佑，能够及时赶到。”
唐昧自当年去了西北以后，这十几年来，还是第一次回郢都。不想刚到郢都，未入城中，便先在汨罗江边赶上了这场少司命大祭。
如果有人站在他身后，当可听到他在喃喃地念叨着：“天现霸星，生于楚国，横扫六国，称霸天下。阴阳相淆，杀气冲天……”唐昧抬开端，看看天，又看看江南，屈指算了算，长叹一声，想起当日此女初生之时，落水不死，于少司命阶下得救；本日却又以少司命化身行祭礼，算来算去，她的命数竟是更加混乱起来，令他倍感困扰。
此时场中群巫又跳舞唱曰：
竦长剑兮拥幼艾，荪独宜兮为民正。
此时如果阿谁大祝未曾拜别，必然会认出此人来，并大为惊奇。因为此人便是昔年楚国最短长的星象之师———唐昧。
渐到序幕时，芈月和黄歇的舞姿慢了下来，但是一举一动，却更合韵律。这类迟缓，更显出祭奠之慎重、神灵之崇高。
本来黄歇因不肯意与芈姝共舞，临时哄了宋玉代祭，现在情势已转，不消黄歇多说，宋玉晓得芈月的性子，自也不敢代替黄歇与她共舞，当下两人忙换回了衣服。
这段开端，群巫便拥着两人，挥长袖以做九河咸池状，将两人拥入中心，且歌且舞，互诉衷情。那一刻，是祭舞演唱，也是情侣自抒，人神瓜代，情境融会。两人平日那些悄生暗长的情丝、心照不宣的奥妙、未及言说的衷情、无穷神驰的将来，皆在这祭舞祝词中，若进若退，若即若离，一一合拍。
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
三祝听得磬声，又看日影，见吉时已到，便命令。但闻鼓乐声起，芈月走出船舱，见船已经靠近高台，当下率众女一步步于台边拾级而上，登上高台，公然见劈面黄歇也着了呼应祭服，腰佩长剑，率众公子及男巫登上高台。
但见那少司命祠在汨罗江边，现在祠前临江处已经搭起一座用鲜花香草装潢的高台，高台隔江劈面是座祭坛。祭坛之上三祝立于中心奉玉圭，念祝词；其下郁人奉祼器，宰人奉三牲，司尊彝奉六尊六彝，司几奉五几、五席，典瑞奉玉瑞、玉器等，皆如其仪。
芈月与黄歇本来遥遥相对，却在四周统统人载歌载舞簇拥之下，缓缓走近。歌至此段时，众巫俄然散向四周，掩在花蕙以后，只余芈月与黄歇站于高台正中，两人长袖相和，四目订交，含情而笑。芈月心中一动，此情此景，当真是“忽独与余兮目成”！一时之间，如梦如幻如仙，非在尘凡，恍若天宫。
此时，宋玉传闻黄歇返来，也忙迎了出来，见劈面芈月笑容光辉，扭头再见黄歇亦如是，不由掩目道：“真是眼睛都要被你们亮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