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翊拿起笔筒又在桌上磕了一下,接着道,“有灾,就要救灾,救灾,就要费钱,钱从哪儿来?”
“记得……”
冷月从景翊怀中直起家来,正对上景翊那张笑意和顺却也担忧满满的脸,不由怔了一下。
那回春季工部刚来人查验过运河堤坝,隆冬就逢暴雨,运河南段溃堤溃得没给工部的人留一丁点儿面子,连续淹了几个州县,毁了不晓得多少地步屋舍,死了不晓得多少人,皇上一拍桌子查下来,从运河两岸纤户一起查到京中文武百官,抓了有百八十口儿,当年朝里最管事儿的几个都在此中,六部衙门哪个都没躲畴昔。
从她记事起,朝廷南边的水患就一向没有消停过,景翊说的大灾应当是闹得最大的那一回。
不过这回不一样,因为卖力筹运赈灾款的人不一样了。
景翊微微怔了一下,才想起冷月指的是成珣家管家被捕前对着冯丝儿的尸身说的那句谩骂般的话——这贱妇和景家鹰犬是一丘之貉,死不足辜。
冷月也跟着叹了一声,叹完,才想起来这事儿仿佛还没完。
景翊轻拧着眉头听冷月缓缓说完,悄悄看了她半晌,才道,“还出了甚么事儿?”见冷月带着些许错愕的神采看向他,景翊补道,“不然王爷不会一下子猜到萧昭晔身上去。”
冷月伸手又在景翊脑袋上揉了揉,“你还记得被碧霄抓去活剥的事儿吗?”
冷月不晓得该哭还是该笑,这一计确切妙得很,既为朝廷省了些银子,又能不知不觉地把赈灾款全数送到处所,但这一计也实在缺德得很,实在狠坑了那些附庸风雅之徒一把。
“前几年运河南段遭了一次大灾,还记得吗?”
景翊微微一怔,如画的眉头悄悄打了个结,冷月这话是笑着说的,笑得眼睛弯弯的,热烈又不乏和顺,可景翊清楚就嗅出了些忧心忡忡的味道。
不管哪朝哪代,赈灾都是个闹心的事儿,从朝廷里拨出去的银子,在朝有各级赃官惦记,在野有各路贼匪盼望,想把拨出去的银子一钱很多地从都城运到受灾地,向来都只是坐龙椅的人的一个夸姣却不实际的欲望。
不过,景翊这么一问,冷月又有些踌躇了,“不是瑞王爷拨发的吗?”
冷月已认识到这内里必定有点儿甚么门道,但一时想不出,只得道,“皇上买他家的账,安王爷对吃用不讲究,也买他家的账,瑞王爷对吃用往死里讲究,也买他家的账,另有你家老爷子,京里有钱人一窝蜂地争着买立室的茶叶不都是他带起来的吗……”
“碧霄一向说是在雀巢那条巷子里把你捡归去的,那会儿你还昏睡着,想要从家里到那儿,要么是有懂轻功的人把你带去,要么就是府里人干的……”冷月的手从景翊的头顶滑到他的脸颊,抚着他的脸颊,凑上去在他温润的嘴唇上流连地一吻,“我不在家,你本身谨慎。”
景翊有点儿啼笑皆非地看着一脸茫然的媳妇,“你还真希冀他家那些被水泡过的废茶能正儿八经地买到阿谁代价啊?”
景翊听着,如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是,也不是,拨是他拨的,但送不是他送的……”景翊提点道,“神秀不是说了吗,管事儿的办不成,只能反而行之,借众生之力而济众生。”
景翊说着,把被冷月按住的手悄悄抽了出来,在冷月肩头拍了拍,展给冷月一个纯粹得无可抉剔的笑容,“他们的事儿就让他们折腾去吧,凭我媳妇的聪明才干,晓得这些应当充足对付姑苏的统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