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月悄悄擦了擦额头上的盗汗，回道：“的确是几位王世子。”
并且，她跟在至尊身边这么多年，虽比不上郑麟，对至尊的心机也能猜到几分。或许是孤家寡人做得久了，也或许是自知年寿不永，心底软和了，对于给他带来可贵嫡亲之乐的几位王世子，内心总有几分分歧之处。
但萧澄仿佛也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又恰逢此时，有纷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间或异化着几人的说话声，萧澄便丢开了这话头，侧耳谛听。
萧澄迷惑道：“朕记得这宫宴后半场另有两场歌舞与两场折子戏吧？”
萧樗也不转头，寂静了半晌，声音闷闷地回道：“归正我就是感觉他配不上阿虞！”
袁月道：“至尊记得半点儿不错。”
几家王府的端方都严，且都是持续的建国时定下的章程，这些年也不过是跟着物价的上涨，给府里下人涨过几次月钱，逢年过节发些犒赏，添些喜气罢了。
而后，她话锋一转，又道：“只我还是要说一句，那徐二公子不管边幅还是家世，都是顶尖的了。更何况，他另有那么一副好性子。我知你自幼与阿虞一块儿长大，一时半会儿的，接管不了她与旁人比与你更靠近也是普通。但你再宠mm，还能拘着她一辈子不成？”
萧樗有些不美意义地红了脸，讪讪道：“实在细心想想的话，那徐澈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萧澄这才和缓了神采，叹道：“罢了，少年心性，本就是一会儿一个主张。既然他们要看睡莲，那我们就躲避一下。免得朕在这里，叫他们不安闲。”
萧樗饮了酒，心境本就有些失控，又因着徐澈一事，起伏的心潮如何也压不下去，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袁月垂眸，心头乱跳，如许冷的气候，她背后竟一下子就浸满了盗汗。
袁月虽故意劝几句, 但她到底不比郑麟是打小和萧澄一起长大的更有情分, 很多时候都不敢越矩。
萧樗嘻嘻一笑，道：“不是说要赏荷吗？唔，这荷花开得的确不错。待会儿让宫人弄个小舟，待我剪上几枝，给阿虞带归去。”
“至尊说的是，至尊说的是。”尽力停止住声音里的颤抖，月光之下，她的神采却显得过于惨白了些。
但有得必有失，因着寺人没有退路, 反而更得历代天子的信赖, 内宫无皇后时, 很多要紧的权柄都是由寺人担负的。
只因比起一旦净身便再无转头路的寺人，女官如果抓住了机遇, 便可从后宫转战朝堂。
萧澄笑了笑，意味不明。而后，他似成心似偶然地瞥了她一眼，也不知是在说花还是说人：“依朕看来，万事万物皆有规律，大师都按着端方来才是正理。就比如这一池睡莲，违令而开是冷傲一时，但不过一载便耗尽了统统的朝气，真不知是得更多，还是失更多！”
似这等一点儿小事就要打赏的事，底子就不成能产生。
萧辟破颜一笑，抬手虚扶道：“都快起来吧。地上积雪这么厚，诸位跪着做甚么？如果叔父晓得孤在他家里耍威风，指不定要如何罚孤呢！快起来，快起来，可不敢让人瞥见了！”
萧樗瞥了他一眼，气恼地扭过甚去，只盯着开满莲花的池面瞧。
按理来讲，哪有天下至尊躲避的事理呢？
他们走后不久，萧辟三人便过来了。
萧辟与萧琛二人天然晓得他笑的是甚么，不过就是他们打发几个宫人，还要拿钱开道，可见这帝都民风之腐败。
女官与寺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这从二者之间的自称便可看出来。
袁月一噎，讪然笑道：“至尊谈笑了，长兴宫乃龙居之所，正气钟萃，岂有妖邪能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