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瞅瞅跟上来的朱常洛,问道:“朕刚才学了沈重的体例,来诘责你,你可学得了。”朱常洛点头说道:“学得了,父皇所问一句接着一句,终究直指本心,使儿臣终不能答,倒是了不起的体例。”万历笑道:“那小子的本领大着呢,朕瞧得清楚。现在朕就和你用这体例量一量朝臣之心,如何?”朱常洛昂首称是,
万历说道:“先说这农税,太祖爷出身官方,定得赋税极低,国朝初年耕地八亿五千万亩,田赋三千二百万石,田赋不敷亩产的三非常之一。张居正活着时清查天下田亩,国朝耕地是十一亿亩,田赋二千六百万石,不敷亩产的五非常之一,即便朕加了两三百万两辽饷,给百姓的承担也不重。那么朕问问你,为何地盘增加了,田赋却少了,田赋比例减少了,为何百姓反而更加困苦?而朝廷农税从未能收全,天灾时还要施助减免,就算有物价举高,粮食减收,可放之天下则并不较着,朕记得先皇时一个赋税交纳最好的知县完成了非常之八,天下三百四十个县欠朝廷赋税十之有五,每年不能收缴的田赋高达二百万两,那这少了的一大块田赋去了那里?”朱常洛不能答。
万历持续问道:“他们刁难沈重,是仅仅因为朕抛开朝臣不问,而问于草民吗?”朱常洛内心安稳,胆量就大了些,不再是惊骇获咎朝臣而不敢否定他们,便说道:“有这个心机,但更多还是辽东的大局。”万历点头道:“甚么大局,说说。”朱常洛回道:“一是杨镐辽东经略的位子,二是辽东军饷。”万历大笑道:“抛开了大统的顾虑,吾儿倒是清楚了。是去杨镐,换熊廷弼,不是辽东军饷,是朕的内帑,或者说不是朕的内帑,而是反对因辽东加饷,特别是江南的商税、山西陕西的边税、海商的贸易税、天下盐铁茶矿税。你既然看过沈重的红楼梦,内里都对这些环境有所描述,当不陌生,这也是他们恨沈重的启事之一。你先说说对这几种税如何熟谙?”朱常洛低头回道:“父皇恕罪,儿臣的徒弟只说天子不该与百姓争利,没有说过这些赋税的详情。”万历听了嘲笑道:“这是说朕的不是了。他们都说朕视财如命,华侈非常,明儿让崔文升领你去看看朕的内库和账目,瞧瞧朕糟蹋了多少银子,朕让寺人收得银子又用在了那里。”朱常洛不敢回声,低头不语。
瞧着儿子堕入苍茫而深思,万历也不睬他,自顾自的往前走,朱由校兄弟拉拉父王的衣袖,才复苏过来,忙赶了上去。万历看了他一眼,问道:“说说你的体味。”朱常洛回道:“若不问他们目标是否精确,手腕确切有些不纯,和嘴里说得不一样。”万历点点头,说道:“朕不在了,你就是天子,天子用人须先观人,而观人就是观心,如何观心,抢先观行。你现在看明白了他们的行,便能够再看他们的心。”朱常洛第一次听到父皇谈及让本身继位,不由非常镇静和惶恐,内心七上八下乱个不断。